那人继续无辜地道:“那些个‘子’说的好,俺是从你们口里听见的。俺又不认识那些个‘子’,也不知道他究竟说的好不好。可俺是认识女神医的,知道她的话一定是好的。和俺不认识的的圣人相比,俺当然是相信女神医的。”
老学究们面庞已被气红了,愤怒瞪向最后一个人。
最后一个人忙举起双手道:“别别别别问我,我就是想占个好位置,才坐那儿的。你们都是在我后头来的,我就是不想挪地方而已。”
老学究们再次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肺都快炸了!
他们咆哮地说道:“可那是一个女人。”
终于有人忍不住反驳道:“就算那是一个女人,也在地震之后救了先生您的命。先生您也喝过她让人熬的药,被她教出来的学生治过病,吃过她从外地买来的粮食;怎么先生在吃女神医粮食时不说她是个女人,现在就一口一个女神医是女人了。”
“难道在先生眼里,女神医性别是可以有选择的忽略的?”
那老学究一时语噎。
又有一个老学究站出撑场道:“我没吃过女神医的米,我也没有被女神医治过病,我家里也都死光了,
我不欠女神医什么。我可以站出来说一句话吧?”
“身为秉承圣人志向的读书人,我就是不想看着一个女人在甘州城这么离经叛道……”
人群中又有人小声嘀咕一句:“不想人家出现就不让人家出现了,这也忒霸道了吧?这大周是围着陛下转的,陛下都没说什么,你们怎么恁的管这么多。”
那老学究又是一噎。
人群里又传出数道压低嗓音的反驳。
“再说了,是个读书人就说自己是秉承圣人志向。老先生们问过圣人愿不愿意被你们秉承志向吗?圣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不是任由着你们一张嘴随便说。”
“就听你们说这个‘子’说啥了,那个‘子’说啥了。那些个‘子’不都是几千年前的人了吗?你们就知道哪些个‘子’,说话时说的就是这意思?俺女人都说了,她说出口的话被俺一听都能变了样了,更何况你们都隔了这几千年了……”
“也没人规定那个‘子’这个‘子’说得都是对的啊。那个‘子’这个‘子’也是几千年前的人了,他们又料不准咱们甘州城今天的情况,怎么能就把他们的话当一招鲜来通用呢?”
“……”
如一锅黄豆倒进热油锅,这些话登时令老学究们都炸开了。
“荒唐!”
“胡闹!”
“离经叛道离经叛道!”
“一群蛮夫!”
……
他们愤怒地指着人群,想找出最先说话的人,却在‘你你你们荒荒荒唐……’半晌后,一个没崩住朝后栽了下去。
一个老学究,气厥过去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下一瞬众人反应了过来,老学究们急得团团转,周围人亦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发出了尖叫:“来人啊救命,有人晕过去了。”
“大夫大夫……”
“挺住啊……”
“快来人去找大夫……”
“人厥过去了……”
……
好在此处离西七坊近,里头新设立了一个救助点。立即有大夫闻讯出来,将晕倒的老学究救活了。
老学究侥幸捡回一条命来,迷瞪瞪地睁眼望着头顶,气若游丝地感谢道:“多谢这位大夫医者仁心的活命之恩,要是没有您我这条老命都没了……”
大夫随意摆摆手走了:“要谢就谢女神医,我是追随女神医才来甘州城救灾的。”
老学究的脸登时绿了。
——因为他便是方才说尚没吃过女神医粮食,没被女神医救助
过,没受女神医恩惠,可以理直气壮指责女神医的那位。
结果只一瞬他就被自打了脸。
人啊,果然就不能把话说太满。
……
“噗……”一旁的花娘子用帕子掩着唇,看得都快笑岔了气。
不得不承认。
看这些老学究吃瘪时,她内心中是有隐秘的快感的。
——虽然女神医做法太激进了,实在不够优雅温和,但相形之下这些老学究们更让人皱眉。
他们将女人贬太过了。
男人齐家治国平天下,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
人心易变。
用文化环境规训逼迫女人,不得不将命运系在他人良心和道德上,还美其名曰这是‘女人美德’,实在是太无耻又狡猾。
当初她就是因在家相夫教子,才会被自家男人卖到青楼,堕入了人间地狱,好不容易才从头牌走到今天掌管百花楼的。
看够了一通热闹,她自嘲地摇了摇头,抱着粮食准备回屋。
谁知她刚欲一扭头,就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队伍后头……
她心下猛的一个咯噔,扭头大步流星地走出,跟挖土豆似的一把揪出一排,试图贴着墙根偷溜出去的姑娘。
——皆是她楼里新来的姑娘
。
小姑娘们见被发现了,吓得腾地站起来,小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