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滞了一瞬。
空气仿若凝固。
一个婆子瞥了眼脸色难看的阿青璞,忙严厉地呵斥道:“瞧瞧你,在今天这大喜的日子,闭着眼睛瞎说什么胡话呢,平白惹得圣女不高兴。”
其余人亦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帮腔。
“对对对,这是睁着眼睛说什么瞎话呢。今天满京城的高门都来了咱们这儿,那边怎么可能还有人。”
“这人怎么都没一点眼力劲。”
“连打探个消息都打探不准,还回来信口胡说惹人生气,回头可得要人好好教育教育你,该怎么说话了。”
……
但阿青璞却未放松警惕。
她深刻地记得皇觉寺一役时,她们曾在蒋明娇手下,吃了多么大的一个亏。
她深知此人的厉害。
她毫不怀疑此人绝境翻盘的本事。
“究竟怎么回事?”她锐利地望向说话者,“你把事情完完整整说一遍。”
那婆子的面庞已被众人数落得发白。
见阿青璞开口,她忙如获大赦地开口道:“回圣女的话,奴婢并未说谎,事情的确是如此啊。”
“要说咱们这边的确是热闹,可和武冠侯府、平阳侯府那边真的不能比。武冠侯府与平阳侯府的门口的两条街,此时已是人
山人海摩肩擦踵了,各种笑声酒声喝彩声,声音鼎沸得仿佛能把围墙掀了。”
“奴婢当时看的奇怪极了,心想这些宾客都是哪些人啊?所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里,发现除却大学士府、魏国公府、豫亲王府等宾客外,大部分宾客都来自五湖四海,一些是得知蒋二小姐是女神医救命恩人之女,女神医亲自给蒋二小姐挑选贺礼后,特地赶来蒋二小姐祝贺的。”
“这些人里包括江南十城的官员、书生、富商,甘州城的豪族、书院师生、与百姓们、天南地北被女神医救过的病人,还有京城的东山、甘州的西七坊的女人们……”
“就像一个江湖召集令后,女神医没说一句话,只亲自送了一个礼,天南地北被女神医帮过的人,就一呼百应地来了。”
“这份号召力,我真没在别人身上见过。”
“大家心里都是有一杆秤呢。滴水之恩就涌泉相报。何况女神医这是活命之恩呢。”
“除了女神医,还有不少武冠侯的宾客呢。武冠侯保卫边疆这么多年,抵挡了突厥人的铁蹄入侵,保卫了边疆百姓的幸福安康。虽然他本人没有声张,但是是有许多人记得他
的功绩的。”
“得知他要成婚后,不少边疆的百姓,都是一个人代表一个村,不远万里地赶来京城送礼。一个人带的贺礼就有几个大车子。听说那些人说,边疆那边也办了许多桌舅,自发地替武冠侯庆祝呢,场面是说不出得热闹。”
……
“奴婢离开时,仍有天南地北的宾客,从京城数个门的方向过来,往武冠侯府和平阳侯府赶。尽管不少人都是放下了贺礼就走,但照那数量和滔滔不绝的架势,别说是门口一条街了,便是再来两条街都装不下那些客人。”
“我原以为咱们这边算是热闹,看了那边才知道什么叫火热。”
……
话音落地。
室内静了许久。
众人无言地都讷讷无声。
不少人想如方才般呵斥婆子,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因为他们明白,这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武冠侯的功绩是实打实的,护卫了大周边疆十三城,长达十数年和平安宁。
女神医的救死扶伤亦是真的。单是江南与甘州的两次救灾中,她救过的性命就数以几十万计。
她们以京城高门皆来了这边,而沾沾得意。
可与这庞大的数字相比,这些京城高门又算得什么?
一个是权力吸
引来的趋炎附势之辈。
一个是靠人格魅力与功绩吸引来的真心感激的宾客。
一个只有塔顶的一小撮,一个数量却如山如海,囊括了最广大的普罗百姓。
二者怎么比?
如何比?
回想这一整件事情,圣女再三咄咄逼人地改婚期,用尽手段地搬出了皇后娘娘,便是为压过对方一头,证明明珠郡主第一贵女的地位。
若是明珠郡主赢了,夺尽了风光便罢了。
可女神医与武冠侯的庞大的号召力,和护卫救助百姓的大功绩大德行,哪儿是用手段能够夺走的?
这下所有人都只会看到,在明珠郡主咄咄逼人的手段尽出,自以为手握着胜券情况下,仍旧被蒋二小姐夺走了风光。
明珠郡主沦为了一场大笑话。
圣女的盘算亦功亏一篑。
阿青璞显然亦想明白了这一点,面庞黑若锅底,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准备了这么久,她仍旧输了且输得如此丢脸。
她不甘心。
察觉到了她的心情,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直到——
‘燕明珠’趁人不备,发出了一声挣扎的嘶吼,挣脱了婆子的桎梏,伸手重重地挠上了面庞。
“啊痒,我好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