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府。
地下室内。
“废物。”
“废物。”
“都是一群废物。”
晨曦微明的天际泄下微光,暴怒的大皇子一面伸出手任由大夫把脉,一面如一头愤怒的雄狮,疯狂地朝面前每一个人怒吼。
“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晚的计划,我们计划了这么久,本应是万无一失的。谁来告诉今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死死垂着头,战战兢兢地敛声屏气。
气氛冻若冰窖。
大皇子用阴鸷如毒蛇般的目光,一一梭巡过众人,最后落在一人身上道:“七十六号呢?她不是给我们发了信号弹,说已成功把凶刀藏在蒋家小丫头处吗?凶刀最后怎么会在我手上?”
“她人呢?”
那人胆怯道:“回、回、回王爷的话,我们回朱雀长街救人时,才发现七十六号孤零零躺在大街上,只剩下了半条命。听、听说旁边的百姓说,是因为蒋二小姐救了她的姐姐和侄女,她却恩将仇报刺杀蒋二小姐。百姓们对她深恶痛绝,唾骂她至此所致。”
大皇子一愣。
他是何等敏锐之人,立即反应了过来:“又是蒋家那小丫头?七十六号都落入她的算
计?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
那人不敢再作声。
大皇子却仿佛明白了什么,扭头望着另一名暗卫道:“你们呢?当时应守在本王身后的暗卫呢?为何本王会从后面被刺?”
另一人战战兢兢道:“回王爷的话,暗暗暗暗卫们都全部牺牲了。原来那鼎盛酒楼的东家表面上是曾氏商行,实际上却是东山的产业,里头藏着许多武冠侯府的暗卫。我们的人一开始就被控制了。”
大皇子喃喃道:“武冠侯府。”
他想起了在鼎盛酒楼,偶然撞向他的小二,与事后莫名出现在他身上的凶刀。
原来从那时起,凶器便已在他身上。
另一人趁机讷讷开口:“王爷,事后我们还发现,我们无差别攻击没能成功,也是因为昭仁帝早早在朱雀长街,布置下了大量人手。我们的死士甫一出手,便被昭仁帝控制了。”
大皇子面庞阴沉如水,眸光冷鸷地如秃鹫,发出咬牙切齿之声:“蒋明娇!”
他已全明白了。
他被玩了。
这小丫头必定早知今日之事,知晓他每一步的动作。所以与他来了一个瓮中捉鳖。他自以为在设计这小丫头,实际每一步动作却落入了她的觳中。
好深沉的心思。
好滴水不漏的算计。
好狠辣的心性。
他竟被一个十七岁的丫头玩得团团转。
强行压下胸腔内奔腾的怒气,他瞥向一旁的大夫道:“你呢,看出点什么没有,本王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大夫小心翼翼地道:“王爷,请恕老夫无能。您的身体十分康健,并无半点异常。”
——苗疆大长老耗费十年配置的蛊药,药力强劲且珍贵,岂会被普通大夫轻易诊出。
大皇子深深皱起了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并无异常。
那当时出现在他脑海内的指令,真的只是出于他自身的本能?他今日的失控真是一个意外?
室内久久沉默。
老郑管家小心翼翼提醒道:“王爷,昭仁帝的追兵只怕就要来了。我们现在是……”
大皇子猝然站起了身,下意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要去哪儿?
今日当街的一场自爆,已几乎毁了他的所有——他韬光养晦十几年拼命隐藏的身份;他试图隐藏的疯狂暴戾的本性;他想要登上皇位的野心与动作;与他十几年来苦心经营小心维护的民心。
就算日后他侥幸杀了昭仁帝,控制了皇廷禁卫军,登上了那九五
之尊之位;知晓他本性的群臣与百姓也再不会臣服。
他们将如反抗商纣王与隋炀帝般反抗他。
一生的执念被击溃,多年心血被毁于一旦,半生筹谋希望付之东流,尽管被救回了一条命,他却举目四望却找不到未来的方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接着活着的意义。
但……
他深深闭了闭眼:“我们先去京城东郊。”
狡兔尚知三窟,更何况老谋深算的大皇子。除却陈王府这一处老巢外,大皇子还布置了三四个逃生据点。
京城东郊便是其一。
老郑管家迟疑道:“王爷,是否要通知小王爷一声?”
小王爷,指陈王。
大皇子身份暴露后,昭仁帝第一个便会搜查陈王府,届时窝藏大皇子的陈王,必定讨不到什么好。老郑管家有这一问,是想通知陈王亦早做准备。
大皇子冷漠摇头,将钥匙扔给老郑管家:“不必。他可以为我们拖延时间。事后再派人救他便是。”
老郑管家心里一凛,恭敬点头应是:“老奴这便安排人,去替王爷收拾东西。”
陈王府藏着大量王爷苦心收集的机密情报,与多年筹集的钱粮武器库的钥匙。
钱粮的重要性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