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蒋明娇,你知道我此生做过最美妙的梦是什么吗?”
“是梦到你在一开始就受了蒋明饶的暗算,嫁给了陆轻舟那豺狼,被他吞尽了所有嫁妆,又弃之如履地抛在了一边,沦为了满京城嘲笑的弃妇,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无人求助。”
“而我以救世主的姿态,表面伪善地帮助你,暗地里一遍又一遍嘲笑你的落魄,满足我长达十八年的阴暗嫉妒。”
“曾经,曾经我记得这美梦是实现过的。”
“但不知为何,我一睁眼却什么都变了,什么都变了……”
……
蒋明娇沉默许久,轻轻地呢喃道:“你没有记错,这美梦的确是实现过的。可惜,我还曾以为那份雪中送炭是难得的温情……”
然后她轻轻转身,平静地对刀七道:“把人带下去关起来吧。”
“今生,我再不会与她相见了。”
蒋安氏张了张口想劝什么,却只是拦住了蒋明妙,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翁——
翁——
翁——
恰在此时滂沱雨声渐歇,沉重敦厚的丧钟撞声从朝天门上一层一层推开,响彻了整个京城。
满京城的人都抬起了头,意识到了其中含义。
太后娘娘,崩了。
陈王府。
虚弱躺在床上的陈王,挣扎着在郑管家的搀扶下
,坐了起来遥望着窗外:“……太后娘娘崩了,女神医他们应该成功了吧。”
郑管家端过了茶几上的药:“王爷,您在短短一个月内试药太多次,已经彻底伤了身体,这补药是不得不喝的,不能再耽搁了。”
陈王将补药接过一饮而尽:“女神医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郑管家沉默片刻,才道:“我们对女神医只说了,是裕亲王又新找到了一个本就病弱的私生子,只愿为了家人安康来当这药人,未曾透露王爷您的任何消息。”
“那就好。”陈王露出了一个笑,遥望着东山方向,“人人都说女神医品性高洁如高山般巍峨,可谁考虑到她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会难过会伤心会心软?若是她真知道了真相,怕是就没办法下手了。”
“这样也好……”
“我还记得她曾经说过,我最擅长说谎,嘴里从来没有一句实话,所以她没办法相信我。当时我只是不甘……”
“如此看来,她竟是一口道中最终事实了……”
郑管家也随陈王抬起了头,望着沐浴在雨后长虹中的东山,忍不住地感叹道,“王爷,我会遵从您的旨意,哪怕以后您……女神医也绝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陈王微微一笑:“这样便很好了
。”
……
……
白云观。
被水洗过的长天迎着一轮龙吸水般的雨虹,一名手持竹仗中年僧人循着钟声停下了头,遥望着皇宫方向。
“结束了啊。”
他身旁一名小童好奇道:“师父,是什么结束了?”
“一个王朝的末日余晖结束了,令一个王朝的野心也终于铺垫好了。”
“这便是一个轮回结束了。”
小童歪着头追问:“师父,您也有师父啊。”
中年僧人揉了揉小童的脑袋:“是啊,师父也有师父啊。师父的师父活了很久很久呢,从前朝活到了现在。十七年前,他还因曾受过白云观一些恩惠,在这里坐镇过一年,替昭仁帝算了一卦。”
“一年前,他又在甘州城时超度数以万计的百姓,并终生埋葬在了那片雪山苍云下了。”
“如今白云观主持留下的弟子不肖,师父便是替师祖他老人家来帮忙清理门户的。”
小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中年僧人也不管小童听不听得懂,牵着小童的手,朝白云观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行去。
耳边忽然传来了路人一道羡慕的感叹声。
“时也运也,从十三年前的侥幸回来,到十三年后得女神医相助,陛下可真是天生皇命有如天助。”
中年僧人一言不发地听
着,等那人走远了,才含笑地摇了摇头。
小童好奇道:“师父是不认同那人的话吗?”
中年僧人道:“只是觉得好笑罢了。这天下棋局波诡云谲,就算圣人亦难算得其走向。世人竟只会认为在这棋局中胜出的赢家,只是运气好。”
“天下福泽姻缘皆为定数,天道又怎会偏于一人。”
“十三年前,安然避祸十年又适时而出是一场滔天好运气。”
“十三年后,能一举识破有才得天命之人,用这天下与自己性命,与她赌一把,这又是一场运气。”
“运气,岂非白担了这一场虚名。”
他随即摇了摇头,笑道:“罢了,假亦真时真亦假,世人看不透只道他人痴傻侥幸,也是寻常。”
他转头又笑问小童道,“小子,你知道人为什么有时候要饲养一只已经战败了的老虎吗?”
小童眨了眨眼摇头道:“我不知道。”
中年僧人笑道:“因为天下定律——家无外忧便会争产,国无外敌便会内斗。有时候人留着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