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响的喊杀声回荡在夜里,眨眼间,23名亲卫,便与左千户战成一团。
他们悍不畏死,手中的长刀,是他们唤醒左千户的利器。
身上的血,洗刷掉的是过往的错。
他们战意盎然。
这一刻,他们是为自己和死去的百姓而战。
饶是如此,面对火力全开的左千户,他们仍不是一合之敌。
左千户如同狼入羊群一般,七把长刀如同被他驯化的猛禽,在他手中玩出花来。
敏锐的身法,加上时不时落下的一把的长刀,令23名亲卫不知该如何防范。
他如同狂风扫落叶般狠辣出手,每一次挥刀,这片土地上便绽放出鲜红的玫瑰。
然而,他的眉头却拧成麻花。
原因无他,不知为何,每一个彻底倒下的亲卫,他们滚烫的鲜血,一定会落在他的身上。
任凭他如何躲闪,他们的鲜血,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溅他一身。
溅得越多,他心底那股异样的感觉便越盛。
他仿佛正在失去一些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当最后一名亲卫被他迎头劈下,七把长刀陆续归鞘。
左千户冷眼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全场静静悄悄。
还剩下他一人独自站立在尸山血海中。
夜风呼啸,扰乱了他额头上掉落的发丝。
忽然,他的眼角毫无征兆的流下一滴泪。
左千户下意识的伸手擦拭。
“嗯?我怎么流泪了。”
越来越多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他的胸中泛起无尽的悲伤。
这悲伤来得突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过。
他试图擦去眼泪,但决堤的泪花不断落下,将他满脸的血渍一一洗去。
他眼眸中的那抹猩红渐渐消散,被压制的意识,终于重新占据上风。
眼前的一幕,令他愣在原地。
他曾经熟悉的袍泽兄弟,横七竖八倒在他的面前。
他们缺胳膊少腿,瞪大的眼睛里是不甘与愤怒。
他的后脑,仿佛挨了一记重棍,脑海中再没有一点思想,只剩下一颗落寞的心在亢奋的跳动。
四肢仿佛被抽干了气力,只剩下本能在尸体中行走。
他的目光落在张龙身上,前几日,他们还一起吃饭。
他的目光落在赵虎身上,那日他粗暴的对待女乞丐,事后他还悄悄的批评了他。
他脚步停滞,眼前趴着一个熊一样的男人。
他还记得,这个耿直的少年,加入审判军,甚至还不满一个月。
他还记得,在擂台上,这个少年靠着自己的小聪明加入审判军后,欢快的模样。
他还记得,那日在破庙内,傻柱偷偷摸摸的给他塞了一块大大的牛肉干。
“千户大人,这个给你。”
“千户大人,我要成为像你一样以一当百的将军!”
“千户大人,咱们来切磋吧,”
往日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左千户只觉得泪如雨下。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是他亲手屠了这小镇数百名无辜百姓。
是他亲手将自己的29名亲卫,一一送上了黄泉。
那日出征前,他立于全军列前抽刀立誓。
“我既然带你们三十个人出去!那就一定会带你们三十个人完完整整的回来!”
“左某!必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兄弟!”
过往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耳边,像无数根针不断扎着他的良心。
悔恨充斥着他的脑海,他无助的将傻柱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无数的话语到了嘴边,最后都变成了对不起。
他的眼泪再也无法止住的流下。
他终于知道心底涌出的异样感是什么了。
那是他的良心与忠义。
是他听信普航,为了所谓的信仰,将良心与忠义一次次地压下。
呼啸的晚风,似乎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他抱着傻柱,渐渐停滞抽泣。
悔恨与懊恼在他的心中堆积,叠加,最终渐渐化作仇恨。
普航!是普航!都是普航的错!
是他在祸国殃民!是他让我与兄弟们自相残杀!
他将傻柱冰冷的尸体,轻轻放下。
他缓缓起身,走到尸海中,双膝轰然下跪!
“诸位兄弟!是左某愧对你们!”
“左某本应以命相抵!奈何奸佞未除,尔等大仇未报!”
“左某向你们保证!今夜必斩普航于刀下,届时再将你们好生安葬,然后自刎于你们面前谢罪!”
话罢,他朝着四面八方,各自叩了三个响头。
他陡然起身,眼眸中的悔恨已然被仇恨所取代。
他拔出立于一旁的朴刀,在黑夜中寻了一个方向后,大步流星的朝前迈去。
漆黑寂静的夜,手中朴刀寒芒毕露!
小镇外,荒郊野岭处。
此刻,江桓已然再度与普航战作一团。
只是,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好受。
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