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黎儿便取了东西回来,放下蒲团又弯腰准备给她绑上护膝。
一阵金银首饰相碰的叮当声响,傲慢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哟,怎么不把床榻一起搬出来啊,跪在床上不是更舒服?”
崔丽华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宫装,从头到脚都是上好的绸缎,用金丝线绣着朵朵盛开的芍药花,凌云髻缠着流光溢彩的丝带,插得是两只栩栩如生的孔雀金簪,左右对称。
扶着琴音的手,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步霁看她一眼,不吭声,摆了摆手,示意黎儿把东西都收起来。
蒲团也不要了,护膝也解开了。
只见她一弯腰,缓缓跪在冰凉的石砖上,双膝刚一碰到地面,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又硬又冷,双腿变得麻木起来。
崔丽华翻了个白眼,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步霁,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这次皇上怎么没救你啊,竟也舍得让你跪在这宫道上。”
“来来往往的宫人这么多,你这个贵人的面子怕是保不住了。”
步霁抬起眼皮看向她,脸色微微一变,眼底多了一抹深思。
贵人?
她想起来了,刚才林承瑞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喊她步贵人。
如果她没有记错,当时在东华门,她自称宫女,并未跟任何人说过自己是贵人。
皇上如果不是找过林承瑞,林承瑞又怎会知道她的位份。
这么说,李稷知道她偷跑出宫了,却没有要治罪于她的意思,那她以后岂不是能经常偷跑出去?
东华门的那群侍卫听命于林承瑞,自然是会帮她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喜,嘴角微微上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你还笑得出来?”
崔丽华根本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可是一看到这女人笑,她就心里不爽。
明明这次是她赢了。
太后听了她的话,责罚了步霁,而皇上也没有要救这女人的意思,一定是因为她偷跑出宫生气了。
步霁大势已去,短暂的恩宠就到此为止了,以后这后宫还是她说了算,皇上也只会独宠她一人,内务府的那些宝贝,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那个金镶珠宝二龙戏珠钿口,她早就想要了,只是没找到机会跟皇上开口。
她瞧着,今儿就是个好日子。
这个贱女人受罚,她的赏赐,想想就高兴。
“贵妃娘娘,我是只是奉旨跪在这里,没有不能笑的道理吧。”
“您能来看我一眼,我打心眼里高兴着呢。”
步霁皮笑肉不笑,看到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虚假得不能再虚假了,还真让人笑不出来。
崔丽华瞪了她一眼,一甩袖子,说道。
“你少自作多情,本宫可不是来看你的,正要去乾清宫给皇上送参汤呢。”
“也说不准,今晚我就留在乾清宫服侍皇上了。”
步霁浅笑,似乎没有被她激怒,脸上一点嫉妒的表情都没有,这让崔丽华更生气了,气冲冲地就要走。
临走前,回头看她一眼,挑起眉梢,冷笑道。
“我听闻最近是雨天,今晚必得再下雨,你可别明日一早死在这里了。”
“步妹妹,乾清宫离这儿远,我连给你收尸都来不及呢。”
她用手帕捂着嘴,嘴角向上勾着,话里惋惜,话外却是坐等看好戏,巴不得她死掉。
挡她路的人,都得死。
余官女子是如此,步霁也是如此。
黎儿蹲到步霁面前,扶着她的手臂,担忧地说道。
“主儿,贵妃娘娘说的是真的,今晚会下雨的。”
“你跪在这儿,可怎么办啊?”
步霁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本晴空万里,不知从哪儿飘过来了几片乌云,笼罩着整座皇宫,明明刚过了晌午,却像是黄昏一样。
“没事,又不是没淋过雨。”
“放心啦,死不了人的。”
她其实挺怂的,怕一个雷打在她的脑门上,还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不在树下或许会好些。
但黎儿本来就胆小,她怎么能在黎儿面前表现得害怕,黎儿会哭个不停的。
“我去取伞,等会下雨,我就给小主撑伞。”
黎儿说完,站起身来就要往屋里去,步霁抓住她的手腕,说道。
“别去。”
“树底下有嘉贵妃的人,不能让她抓着把柄,你替我撑伞,我就是白跪几个时辰了。”
黎儿看向不远处的树下,果然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宫女,一身粉色宫装,头戴鹅黄色的绢花。她好像记得,这个小宫女叫春曲。
之前皇上留宿翊坤宫,就是这个宫女闯进去想要把皇上叫到延禧宫的。
她生气地移开目光,替自家小主委屈。
“主儿,皇上一直没宠幸您,您却平白遭受贵妃的针对,奴婢奴婢心里难受。”
步霁跪着,膝盖疼起来了,勉强挺直腰板,伸出手用大拇指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好了,皇上没宠幸我,也没有苛待于我,已经很好了。”
她不敢直接跟黎儿说避宠的事情,怕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