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晴屋中灯火已熄,顾俊恒在空地外游荡了阵,想了想,他回屋换了一身夜行衣,而后在脸上兜头罩了层黑布,只留两个眼,便推窗而出。
巧得是,他才自后院摸出,就见到陆玉雪身边那大丫鬟翻墙在前,利利索索地自一条近路出了高云轩。
顾俊恒立即跟上。
跟了一路,顾俊恒发现春姿对侯府地形摸得熟透,不亚于他。
没多久,春姿不再飞檐走壁,她大大方方停在一座院落后门,轻叩木门后,她塞给一个仆妇几钱银子,随这仆妇进去院落。
顾俊恒随即跃入,无声无息停下。
仆妇让春姿稍等,没多久,仆妇领着聂三娘回来。
聂三娘一张冷脸怼尽所有下人,在春姿跟前却难得温和。
“聂姐姐。”春姿走上前,手中递出一方锦盒。
借着庭灯,顾俊恒瞄到那锦盒中躺着一只幽绿镯子,成色极佳,品相上等。
聂三娘面露欣然,收起镯子后道:“你稍等,我去请示王妃。”
“多谢聂姐姐。”春姿说道。
顾俊恒左右张望,寻到了一个合适位置,他才藏好,屋内传来苏东莲的声音:“这般晚了,你来寻我何事。”
“见过王妃,启禀王妃,我家娘子,想要当侯府的二少奶奶。”
苏东莲挑眉。
才领着春姿进来的聂三娘也颇为惊讶,朝春姿看去。
顾俊恒低声道:“还挺直接。”
“爽快,”苏东莲笑道,“你家娘子出手阔气,你也是个说话爽快的。”
“夜已太深,不好搅扰王妃休息,所以娘子令我尽快说完。娘子还说,若是王妃愿意帮忙,明年开春,镇西王府必收到十坛百年梨花酒,百两黄金,千两白银,十车月光绸,五车九霞缎,百盒江海月光珠,十箱龙涎香。”
苏东莲自软榻上起身,缓缓道:“这么多。”
顾俊恒在外嘀咕:“隔这进贡呢。”
春姿抬起头,看着苏东莲的眼睛:“王妃,我家娘子想要宋氏死,越快越好,不论阴谋或阳谋。”
苏东莲眼眸微眯,半晌,她一笑:“好。”
……
隔日晴好,万里无云,早睡的宋知晴早起,在顾俊恒醒来时,她已拄着拐杖,在庭院里摔了一圈又一圈。
偌大的小南楼空地上只她一人,顾俊恒懒洋洋地走去,在一旁站着,见她越走越累,没有半点进步,顾俊恒道:“二少奶奶,您要不要休息会儿。”
不在室内,哪怕周围无人,顾俊恒也不会以“师妹”称呼。
“找到感觉了,”宋知晴道,“多练练。“
“二少奶奶,可我有几件事要同您说。”
“不着急。”
“这个,我觉得还是有点着急的。”
宋知晴停了下来,她转头看去,忽的一顿,目光越过顾俊恒,和远处几双眼睛对上视线。
藏在暗中的几人大惊。
一人慌忙道:“少爷,她,她瞧见我们了!”
唐金勤咬着牙低声道:“本公子眼睛没瞎!”
顿了顿,唐金勤又道:“发现就发现,我是受苏兄所托来他高云轩的,本少爷堂堂正正出去!”
“别呀!”另一人伸手拉他,“少爷,苏二公子要你查他妻,你在高云轩来去自如,因为那会儿女眷都去闻列山了。这会儿她们已回,你如此冒然上前,实在失礼,还会连累她的。”
顾俊恒循着宋知晴的视线望来,只瞧见树影后和角落墙边的几个衣角。
“我去看看是谁?”顾俊恒道。
“不必了。”宋知晴收回视线,继续走。
又一下摔倒,她整个人朝前扑去。
在快落地时,她的手掌极快撑住自己的身体,避免膝盖磕地。
这次,宋知晴没有再爬起,她就地翻身,干脆坐在地上。
顾俊恒走去:“我扶你?”
宋知晴喘着气道:“我等人。”
“谁?”
“徐堂。”
她看向天色,应该快来了。
徐堂果真是踩着巳时的点来的,身后跟着他的小学徒落根。
宋知晴这才爬起,在徐堂和落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拄着拐杖道:“徐大夫,随我去书房。”
徐堂惊诧地看着她的脚,点点头:“好……”
远处树影后,唐金勤的脑袋伸出来,见宋知晴拄着拐杖进去书房,唐金勤叹惋:“美人多娇,赛花比月。”
“少爷,可她是苏二少爷的妻子啊。”
“是啊,”唐金勤心中发酸,苦涩道,“可恶,可恨,可叹。”
……
禅香幽然,方老太君跪坐在佛堂里,手中木鱼节奏规律,一声一声,清脆有力。
先后过来请早安的刘氏和苏东蓉一直没离开,安静站在一旁。
听着木鱼声,刘氏渐渐走神,思绪回到青岚寺中。
僧人们的诵经声才是梵音,可分明是宁神静心的,她一回想青岚寺,却是聂三娘的耳光和围绕着宋氏的所有争执。
昨日回来,老太君问她为何脸颊肿胀,她如实道出,然而苏东莲只几句解释,此事便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