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籍地何处,你可知晓?”宋知晴问道。
姜博忙又点头:“嗯,娘说,她是仙舟人,十岁时被拐卖至拎盐都,从此就算是拎盐都人。”
宋知晴皱眉:“那你,去到过仙舟,或者拎盐都吗?”
姜博变沮丧:“……不曾去过,但我想去的,娘的故土,便是我的故土。可我太穷了,我身无分文……”
“给,”左云递出一块巾帕,小声道,“擦一擦吧。”
宋知晴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书卷,有些不太明白。
这些年水灾泛滥,大洪没城,吞并良田,连着数年颗粒无收,南下三州饥荒,百万人流离失所,其中最惨得,便是拎盐都。
侯府中的许多仆妇和丫鬟,便是拎盐都人。
她们的口音,与何氏那一口口音截然不同。
何氏也不可能是仙舟人,因为师弟就是仙舟人,虽然他现在说话没有仙舟口音了,但是当初刚被师父救上山时,他说得就是仙舟话。
可,何氏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儿子说谎?
“关于你娘,你还知道多少?”宋知晴看回座屏,“她在被拐卖之前,她家中几人,父母可健在?被拐之后呢?”
“对,把你知道得都说出来!”左云道,“东家心善,说不定要帮你去仙舟呢。”
姜博一下又哭了,刚才是悲,这次是喜,他赶紧从椅子上下来,跪倒在地,连连叩谢,被左云拉起来。
“你好好说就是,说吧!”
“东家,我娘的父母都不在了,她说她是孤儿。”
左云道:“兄弟姊妹呢,都没有吗?”
姜博抿唇,摇摇头。
左云皱眉:“那要如何找?你娘姓什么?”
“我娘,姓何。”
“仙舟何氏,”左云看向屏风,“东家,这也不知好找还是不好找。”
宋知晴心道,自然不好找,因为,何氏根本不是仙舟人。
着实费解,虽然师父好四方游历,交友遍布天下,上至高堂达官,横有荒村野夫,但能上到晚山来的客,皆非等闲交情。
何氏就能。
且,她的死还能让师父自责愧疚……
想到师父说的和自己有关,宋知晴的困惑越发深浓。
霍亦清从外面进来,听到房内哭声,他好奇望了下,抬手叩着敞开着的双开大门:“东家,灵秋驿站的信。”
“拿来吧。”宋知晴道。
霍亦清走近后,左云接来信,送去屏风后。
宋知晴纤长的手指捏着信封,轻叹:“你如此平静,可见信使并未说任何有用的。”
霍亦清抬手轻揖:“东家莫急,总会有信儿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江南兵营要人。”
宋知晴将信拆开,果真如此,仍无音讯。
“左云,”宋知晴抬眸看着左云,“你去吃饭吧,将他也带去,找后院的弟兄们与他多说说话。”
“嗯。”左云道。
宋知晴想了想,看向屏风:“姜博,你可识字?”
姜博一愣:“……我倒是,识字的。”
这一点让旁边的霍亦清有些意外,低头朝他看去。
“识得几个字?多么?”宋知晴问。
姜博看了看霍亦清,有些不太好意思,细弱蚊声:“倒是,识得不少字。”
宋知晴道:“莫非,是你娘教的?”
“嗯……”
“这倒怪,”左云小声道,“他娘竟识字。”
“也好,”宋知晴淡淡道,“你识字便好,我还想说,若你不识字,我便找个人教你。”
屋内其他三人都觉惊诧,霍亦清再度朝姜博看去。
这臭小子瘦瘦巴巴,长得勉强算是周正,但也就是勉强,他怎么就这么得东家的青睐?
宋知晴一笑,看向霍亦清:“霍管事。”
“在!”霍亦清忙道,“东家有何吩咐?”
“也不是只说他一人,”宋知晴道,“你去后院问问其他弟兄们,若是想识字的,寻个先生来,没事便教一教。”
霍亦清一揖:“是。”
“那我呢,”左云忙道,“东家,我能学吗?”
“你不是识字吗?”宋知晴笑道。
她和左云此前已有多次书信往来。
“不好看嘛!”左云不好意思地笑道,“东家,您的字多漂亮呀,我也想好好练一练,把我的字练漂亮!”
“好,”宋知晴点头,对霍亦清道,“多买些笔墨纸砚,再添几本字帖。”
“是!”霍亦清道。
……
时近申时,艳阳仍高照,这几日看不出半点秋冬之寒,反而异常的热。
婷婷殷勤地端来一碗又一碗水,一口一声大哥,大兄弟地喊着,送去男人们跟前。
她的眼睛明亮,嘴巴甜,能说会道,却愣是没让身边的男人们对她生出半点好感,每个都是冷冰冰的。
婷婷却也不丧气,最后,她端着一碗水去到陈公君跟前。
“公子,来,喝口水吧!”
陈公君靠着陈旧的木门,侧头看了眼她手里的水:“拿走。”
婷婷弯唇笑:“好,我这就拿走,稍后您若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