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绢县百年前乃民间最大的布绢纺织产地,共十八大类织染布品,朝廷每年在此收布九十万匹,占民间收布总量的百分之四十。
后来,朝廷政令几度更改,在工部、户部两大尚书的联手推动下,官户匠坊在京郊附近的五大州省中,前前后后开了共计三十大间,常绢县的布业因此势弱。
不过虽在官家碰壁,常绢县的手工却仍是民间翘楚,这数十年来,各方商户仍从八面赶来收购,常绢县因此多了无数客栈酒家,民间商贸越渐繁荣滋茂。
秋冬商客略少,但街上仍车水马龙,夏岸风此次共带十名手下,除却已摸清的刘氏手下和苏言即的手下外,还有几队不明身份者需查。
吴显兵和潘子一领了命令离开后,夏岸风没多久也下楼。
马车已备好,他自客栈后门上车,马车长驱,往南城门奔去。
……
宋氏夫妇,此时离常绢县还有三十里。
长途跋涉,二人疲累不堪,今早雇佣了一辆牛车,牛车将他们送到小素村后,他们继续徒步,又走了一个时辰,停下在一家旧茶棚里喝茶。
茶棚里风来风走,秋冬时节吹出一股四月暖软的春困来,宋福生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林菊香吃了个饼后,也开始打盹。
旁边一桌的食客们起身走了,伙计过来收拾,一边擦桌,一边侧头打量这对夫妻。
宋福生的呼噜声震天响,像是要掀掉屋顶,半张的嘴巴里,牙齿发黑发黄,一股恶臭。
林菊香是坐着的,眼睛半眯,一大一小,嘴巴也是半张,下巴上好多饼屑,口水和那饼屑黏糊在嘴角,邋遢的没眼看。
在此间开茶楼,伙计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仍被他们的模样恶心到,脸上露出嫌弃,止不住摇头走掉。
几匹快马从外奔来,在茶馆外勒停。
为首的官兵高大壮实,跃下马来,茶棚里的几个伙计赶忙迎去。
官兵踏步进来,目光一扫,从那些同行的夫妻身上掠去。
望见宋福生和林菊香,官兵也只看了眼便转移走视线了。
“官爷,您受累到此,您这是在找什么人吗?”伙计谄媚恭维道。
官兵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这两日可有瞧见长得不错的两口子?”
“长得不错?”伙计皱眉思索,“那得不少啊。”
官兵朝宋福生和林菊香一指:“不是相对这种的长得不错!是那些一看就让你双目一亮,人群里出众的相貌!”
林菊香本半梦半醒,被官兵这一指,她惊了一跳,揉着眼睛定睛望去。
官兵厌恶地瞪她一眼,再看向一脸苦思的伙计。
想来伙计也是没遇见了,如果遇见了,何必苦思。
官兵掉头离开,伙计追在后头喊官爷辛苦,要不要喝碗茶再走,叭啦叭啦……
宋福生被吵醒,也坐了起来,抬手揉着发酸的脖子,问妻子:“我睡了多久?”
林菊香拿出手绢给他擦嘴角的口水:“天还亮着的。”
宋福生朝外面看去,不爽皱眉:“这姓苏的一家真不是东西,也不派个车马来接接。”
林菊香给他擦着嘴,擦完收起手绢,没吱声。
越想越烦,宋福生忽然“啪!”的一声,一掌拍桌起身,叫道:“哎,走走走!”
这一声拍得粗鲁,周围目光吸引过来,林菊香赶紧起身,掉转过头去给众人赔不是。
伙计沉着一张脸走来,将肩上的抹布拿下,阴阳怪气地看着宋福生:“客官睡得可真香,两个铜板的茶钱,叫您把这当旅宿了。”
宋福生一怒,手指戳去:“你说什么呢!你要看不上我这两个铜板你别开店!我这就去外头嚷一声,我看今后还有谁来你这吃茶!”
“哎呀别闹了!”林菊香拉住宋福生,“咱们出去,咱们继续赶路!”
边拉着宋福生,林菊香边同伙计致歉求和,宋福生见她这模样心里就来气,抬手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臭娘们,在外丢人!”
打完,宋福生扬长离去。
林菊香赶忙抓起一旁的包袱,跟伙计点着头赔笑,快步追出去。
屋外云彩裹了金,大地一下变得苍茫起来,前路渺渺,望不见尽头。
宋福生恶狠狠地在外面唾骂,林菊香追来:“算命的都说了,咱们这一路不兴闹事,你这脾气,也不收着点。”
“算命的算命的,算命的还说大红命好!命好,她能死在永安了?这才多大,短命鬼!”
还在附近问话的那几个官兵,听到“永安”两个字,转头朝他们看来。
林菊香的神情变凄婉,眼眶也红了:“我这苦命的大红啊!”
说着,她直接抽泣起来。
那几个官兵听到“大红”两个字,没再多管他们,掉头走了,继续去下一家问话。
林菊香边抹泪,边跟在宋福生后头继续赶路。
半个时辰后,天色彻底降下,他们和一同赶路的人寻到个可以落脚的破庙。
赶路人的老规矩,宁宿荒坟,不住破庙,所以无人进去,都在破庙外的矮墙下围着。
林菊香铺好软毯子,生了火,煮了水,干粮也被热好了,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