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越来越大,一停止奔跑,长野上的那股独有的寒意,便丝丝沁入身体。
妻子跪趴在地,哭诉这些东西,乃是破庙里遇到得一对夫妻的。
那对夫妻因叫骂王侯,被人捉走了,他们留下的包袱,便自然成了无主之物。
在妻子断断续续的哭诉中,丈夫将包袱再度解开,把取出好些东西来,递给潘子一。
那沉甸甸的元宝,他攥在手里,不愿交出。
“干什么呢!”潘子一眉眼一瞪,“这是你的吗?还想留着?”
“哇!!”丈夫张开嘴巴,也大哭了起来,“爷啊,我这辈子没摸到过这么大的银子,给我吧,求您了!”
潘子一一脚踹去,给他踹飞在地。
“你,起来!”潘子一看向庄氏,“过来清点,是否这些。”
庄氏起身清点,点点头:“是的,爷,就是这些。”
潘子一收起,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丈夫,冷冷道:“恃强凌弱的混账!跟别人抢钱财时就有力气,被后头那些废物追杀时,你又哭又跑,又跪又磕头。我看你以后还敢乱拿不义之财!你今日险些丧命,就是因为这包东西!”
丈夫重新跪下磕头:“小的不敢了,爷,小的再也不敢了!”
妻子在旁也跪下,连连求饶。
潘子一看向夏岸风,低声道:“小将军,若按他们所说,那破庙里的那对夫妻,或许就是宋家夫妇。”
夏岸风浓眉轻拢,还是觉得怪。
顿了顿,夏岸风沉声道:“走吧,去大素乡监牢。”
“嗯!”
夫妻二人看着他们离去,发现地上躺着得那些追杀了他们一路的男人竟都还活着,他们不敢多留,转身继续逃跑。
地上的男人们每一个都受了重伤,有人已经昏迷,仍清醒的也几乎半身不遂,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岸风他们扬长而去。
大素乡的监牢就在小素村附近,夏岸风带人一路策马,到得也快。
村道里几乎不见光,百步才有一盏高悬的灯笼,夜已至深,有几个灯笼甚至都烧尽了。
监牢在村外郊野,看守不重,一个牢头,三个狱卒。
这会儿他们困极,两个人在那呼呼大睡。
监牢里头,也是一片鼾声。
林菊香和宋福生没有关在一起,宋福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皮开肉绽,此时缩在角落里,抬手捂着脸。
他才睡着没多久,被人几巴掌呼醒的,呼醒的原因是,他的呼噜声太吵了。
关进来这会儿,他已经被这些狱友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巴掌。
而身上的皮开肉绽,则是监牢里的狱卒们打的,说是“见面礼”,每个被关进来的,没交够银两都要打一顿。
想到自己的银两没了,宋福生就想抹眼泪。
外边忽然传来脚步声,宋福生抬头看去,看不见光的黑暗里,一盏灯笼由远及近。
好多人也都听到了,纷纷抬起头。
牢头亲自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边走边冲后面点头哈腰。
几个狱卒也在,那灯火下的神态举止,写满谄媚。
随着他们走近,走在他们中后间的男人五官逐渐变清晰,剑眉星目,轮廓深邃,一身束腰长衫,劲装英锐,周身之气贵不可直视,冰冷耀眼。
“将军,这边,是这边。”牢头不断回头,时不时送上关怀,要年轻男子留意足下之地。
年轻男人全程没有说话,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这双深不可见的黑眸所扫过的地方,众人赶紧缩起脖子,不敢和他对视。
走到宋福生所在的牢房后,牢头招呼狱卒:“快!快点!愣着做什么!”
狱卒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钥匙,连连应声,打开牢房的铁锁链。
牢房里的人看着他们进来,好几个擦着睡觉时流着的哈喇子,往角落里退。
却见狱卒毕恭毕敬走来,到宋福生跟前后,双手抱拳讨饶:“对不住,对不住,宋大官人,实在对不住,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大人物!”
牢头跟在后面,也一脸赔笑:“宋大官人,您认识夏将军,您早说啊!”
宋福生眨了下眼睛,抬头看向在牢头身后止步的夏岸风。
此等俊美无俦的年轻男子,但凡看过一眼,就回过目不忘,宋福生真不认识。
转眼又想,会是侯府的人吗?
可是他今儿被抓进来,不就是因为当众骂了那狗屁的侯府?
那,现在来抓他,难道是因为……
短短的时间里,宋福生变脸无数,但大抵都是呆傻的,他没说话,脑中转了几百个圈,在想自己要怎么办。
潘子一站在夏岸风身后侧,忍不住皱眉,看向牢头:“真的是他吗?”
“对啊!”牢头道,“就他,宋大官人!”
“你叫什么?”夏岸风看着宋福生,沉声问道。
宋福生声音很低,缓缓道:“我叫,宋福生。”
潘子一忍不住了:“不会吧……”
这坑突坑的脸部轮廓,稀稀疏疏的淡色眉毛,一单一双,但都很小的眼睛,鼻子倒是高的,但是鼻头肉好大,鼻翼外展,还有未修理的几根鼻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