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菊香的动作戛然,口中的骨头碎渣就挂在她唇前,完全煮烂煮透的汤汁和骨头油一起,顺着她的嘴角淌了下来。
牛芷琳掏出手绢走过去:“林大婶?”
林菊香愣愣地抬头看她,牛芷琳这才发现,她的眼眶整个红了。
“林大婶,您怎么哭了啊……”
林菊香抽噎了下,伸手夺来牛芷琳手里的帕子,往眼角抹去,委屈地看向潘子一:“怎么好端端的,你要提小文呢?”
潘子一笑笑:“这不,林大婶您上次一直在哭他嘛,我现在也就好奇问一句。”
旁边的宋福生长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继续吃。
“小文……”林菊香大哭起来,“小文他,命苦啊!”
牛芷琳在她另一边坐下,拍着她的肩膀:“林大婶,小文到底是谁呀,怎么命苦?您说说看,我们想想能不能帮上点忙。”
“怎么帮嘛,”林菊香用手绢抹泪,“小文都死了十五年了!我苦命的儿啊!”
“儿?”牛芷琳惊讶。
潘子一忙走来,在牛芷琳另一边坐下:“林大婶,您不是只有二少奶奶一个闺女吗?”
“她都死了,”林菊香摆手,“白养了。”
牛芷琳皱眉:“……这小文不也死了嘛,你怎么不说小文白养了?”
“啪”的一声,宋福生垂下手,手里的鸡腿撞在他跟前的盘子上。
他有些凶狠地瞪着牛芷琳:“你这女子,话那么多!”
“喂!”潘子一不乐意了,“宋大叔,你客气点啊!”
“我怎么不客气了我!”宋福生大怒起身,“我儿子死了,我们老宋家绝后了!叫你们别提,你们还提!”
潘子一也站起身,个子一下比宋福生高出大半:“不是你们提,我们哪里知道什么小文啊?不是你们自己提起来的吗?”
宋福生抬着头看着潘子一,身高上的巨大差距让他气势直接输了大截。
这种差距,让他更生气了。
满腔怒火下,宋福生一转头,看着旁边还在抹泪的林菊香,忽然一抬手,一个巴掌朝林菊香的脸上扇了下去。
林菊香懵了,抬手捂着脸,朝宋福生看去。
宋福生揪住她的头发,指着她的脸道:“都是你这婆娘,成日在外嚷!不知你嚷什么,非要嚷得别人都知道吗?!”
“哎哎,宋大叔,别啊!”牛芷琳赶紧去拦。
林菊香被牛芷琳护着,冲宋福生大哭:“我的儿没了,我不哭,谁哭啊?他在地下冷得很,至少还有我这个当娘的惦记着他呢!他没的时候才两岁啊,那么小的个儿,呜呜呜,我的小文!”
“你还吵,还在这给我哭,我,我打死你!”宋福生作势又要来打,潘子一一步过去拦他。
隔壁听到哭声的吴显兵和几个同伴都赶来,不过潘子一一个人就够用了。
牛芷琳也第一时间保护林菊香退走,带离这小别厅。
出来后,林菊香一屁股瘫软在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嗷嗷大哭,牛芷琳哄了半日,才将她给安抚下来。
林菊香被搀扶起,牛芷琳让闻声赶来得客栈伙计打一盆温水来,她拧好布,上手给林菊香擦掉脸上那些鸡腿的油腻。
林菊香哽咽着哭道:“牛姑娘啊,还是你好。”
牛芷琳顿了下,试探着问道:“林大婶,宋二少奶奶以前对您,也很好的吧?”
林菊香皱起眉头,摆摆手:“不提她了!”
“啊?她难道对您不好?”
“再好有个屁用,小文都没了!你说她嫁去侯府吧,也没给我们老宋家挣到个啥,逢年过节除了给我们送点布啊,菜啊,药啊,也不见个银子!甭提去年我们挑那箱布下山去卖,路上遇了暴雨不说,我家那口子还从山边摔了下去,命都差点没了。我看啊,是那个残废自己腿不好,连带着要害她爹!”
林菊香越说越激动,手指朝着北边指去。
牛芷琳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扭曲的脸,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忽的,牛芷琳的眼角余光瞅见什么,转过头去,她未关上的房门外,夏岸风和房振归缓缓止步,清瘦修长的身子立在门口,夏岸风一双黑眸深邃不见底,冷冷地看着林菊香。
林菊香这时也有所感,转过头朝他们看去。
“夏将军!”林菊香忙起来,担心道,“你们没有对我家那口子怎么样吧?”
夏岸风淡淡道:“听说他又打了你。”
“没啥的!他老打我,我习惯了,我抗打!”
“宋姑娘,打过你吗?”
林菊香一顿,皱眉道:“怎么好端端的,又要提她。”
夏岸风唇角讥讽:“宋姑娘没打过你,她已经死了,你都还要咒骂她。宋福生天天打你,你却天天念着他。”
“夏将军,你,你不懂的,这是我们老宋家的事!”
“不懂的是你,”房振归上前一步,“若不是宋姑娘,谁知你们老宋家还是老林家?你以为我们小将军这几日好吃好喝供着你们,是因为你丈夫姓宋?不知好歹!”
林菊香咬牙,冲房振归叫道:“反正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也不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