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晴和左云上岸后,壮汉们收起木板,渔船连夜离港。
左云搀扶着宋知晴至卧房中坐下后,忽然一惊:“哎呀,东家,我忘记带轮椅了。”
“没有忘记,”宋知晴道,“是我不想要了。”
“不想要了?”左云皱眉,“可是东家,您的腿还没完全康复,不能久站呀。”
宋知晴笑了笑:“放心,能坐着,我便不站着。”
她侧头看向桌上摆着的几个木匣子和一个鲁班机关盒,都是庞义提前送过来的。
宋知晴抬手按在机关盒上,但听清脆一声响,一层一层又一层的长方木盒不规则地打开,如似开枝散叶,上面摆满各种瓶瓶罐罐。
宋知晴看着这些瓶瓶罐罐,莞尔笑起,笑得甜美明艳:“在来的路上,我还担心明香和明桂会弄错盒子,给错庞义,还好。”
“东家,这些是什么呀?”左云好奇道。
“是你重伤这几日,我闲来无事熬制的,”说着,宋知晴的明眸变得意味深长,“这里,有让我能从坐着变成能站能走的,也有能让能站能走能跑的,变成坐着和躺着的。”
左云笑道:“我明白了!”
宋知晴纤细的手指在机关盒上轻轻按下,又是一声清脆,这些开枝散
叶的木箱瞬息归位,变回普普通通的一个寻常木匣。
宁兴和江平很近,因东南战事所需,官道都是新修的。
陆路骑马,算上休息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两天。
水路更短,十个时辰就能到。
而因近日天气好,风向助力,水势送行,路程也大大缩短,完全不用十个时辰。
所以,在宋知晴的船只出发没几个时辰后,昨日仓促逃离四休码头的叶诗蕊,踩着上午的冬日暖阳,在江平陆雄镇的江口下船。
午时,叶诗蕊的轿子回到江家。
停轿后,叶诗蕊迟迟没有下轿。
她坐在轿中,双手拧着帕子,神情时而愁苦,时而阴狠,时而又皱眉试图挤泪,转眼又觉得自己凭什么要哭。
自昨日事发逃离宁兴后,叶诗蕊一直在想回家后要如何说,这一路想下来,结果到现在,颅内的计划全部作废,只剩不知所措。
“娘子,”兔儿的声音在外很轻很轻地道,“赵姨娘来了。”
叶诗蕊一惊,随机目光变凶:“为何我刚到府里,她就来了?”
兔儿和鹿儿她们对视了眼,没人吱声。
赵姨娘是叶诗蕊的爹,也是江平叶氏二老爷叶敬杰的爱妾。
赵姨娘一共生了八个孩子,除却一个夭
折,一个在七岁时病故,她还剩下六个子女,二女四男。其中还有一对双生兄弟。
可以说,赵姨娘入门后,就一直没停下过生孩子,才生完,不足半年,就又怀了。
不提叶敬杰,叶诗蕊的祖父祖母也非常喜爱她,说她为叶家人丁带来了兴旺。
赵姨娘平日待人亲厚,不仅不刁难下人,逢年过节,还会打赏出去不少银两,这也导致她人缘极佳,声望颇高。
也因如此,叶诗蕊便讨厌她。
一个妾室,你就该有妾室的本份,处处争抢风头想要做什么?
我娘,还活生生在正室的位置上坐着呢!
叶诗蕊在轿中冷笑:“我知道了,要么,她一直盯着我,见我坐在轿中,或有不寻常,所以她来看热闹了。又要么,我们这儿有她的一双眼睛。一回府,这个叛徒就将四休码头上的事跑去告诉她了。”
说完,叶诗蕊抬手撩开轿帘,缓步走出去。
赵姨娘的确是收到了她回来的消息,所以赶过来的。
叶敬杰的嫡长女叶诗梦已经成功入宫,叶家近日的头等大事便是这个。
这几百年来,叶家作为天下大族,历朝历代的帝王后宫中,皆有一个出自江平的叶姓妃嫔。
赵姨娘多希望自己
的两个女儿也能进宫!
就算进不了,但若能嫁到帝京王侯或权臣的家中去,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看到自轿中缓步走出的叶诗蕊,赵姨娘扬起一抹春风笑意,迎上前去:“六娘子,你回来了。”
叶诗蕊的脸色分外难看,她冷冷地看着赵姨娘,双目冰冷,充满敌意。
赵姨娘脚步一顿,一旁跟着赵姨娘的仆妇们也都傻了眼。
“六娘子,发生何事了?”赵姨娘小声道。
“赵姨娘消息真快啊,”叶诗蕊讥笑,“我这才回府,你就知道了?”
赵姨娘脸色浮起几分不自在:“六娘子,我是凑巧到这儿的。”
“你觉得我信吗?”
这语气,一下将赵姨娘激怒了,她挺直胸板,昂首道:“六娘子这是怎么了,我正好到此,见你下轿,笑脸相迎,六娘子为何给我脸色看?”
“赵姨娘,我还未出阁呢,你张口说我给你脸色看,岂不是说我不逊?你为何要污我清名?”
“我并无此意!”
“那我说你什么了,你就说我给你脸色看?”
“你,你!”赵姨娘怒道。
赵姨娘出身贫困,早早被卖到叶家做奴婢,后来因为有几分姿色,加上性格憨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