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夜锦枭不知何时来的。
跟在自家院子似的,他正在西墙边上替换墙上的画,有那么一瞬间,顾倾晨、顾倾屏诧异到甚至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唯有顾倾歌,愣了一瞬过后,就反应过来了。
夜锦枭摘下来的画,是早前莫景鸿送给她的,叫《溪山秋色图》。
莫景鸿送的只是摹本,并非宋徽宗真迹,但画上烟岚四起,雾气弥漫,群峰隐现,溪水曲环,倒也颇有意境。
那时候莫景鸿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在画上,就不会再在他们之间。
他说: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若是不回来镇国公府,不进这绣楼,顾倾歌都要忘了这幅画,忘了莫景鸿的那些海誓山盟了。
当初莫景鸿说得多好听,可现实却会将人打醒。
还是夜锦枭的画实在。
夜锦枭替换上的,正是之前,他在守倾苑塞给她的那一幅九面狐狸。这家伙,是要时时刻刻敲打着她,让她不轻信人,免得重蹈覆辙吗?
想着,顾倾歌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大姐、二姐,我们进去吧。”
顾倾晨、顾倾屏对视了一眼。
她们年岁大些,都是知道夜锦枭与顾家,与顾倾歌的渊源的。
今日在承恩伯府外,她们也看到了夜锦枭,原本以为只是碰巧,夜锦枭只是听到了风声,看个热闹,可夜相思说,今日的事,多半都是夜锦枭帮忙安置的,连带着祝太傅、监察御史那头,也都是夜锦枭打点的。
眼下他再来,细想想,倒也不奇怪。
有些事,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过去了,可夜锦枭,却未必真放下了。
只是,还有机会吗?
顾倾晨、顾倾屏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们送顾倾歌进了门,只是跟夜锦枭点头示意,算是问了安,之后她们就出来了。
顾倾晨、顾倾屏眉头紧锁,相携着出了绣楼。
“大姐,你说……”
话就在顾倾屏嘴边,她想问问,夜锦枭对顾倾歌,是不是还有心思?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顾倾歌刚休夫,夜锦枭被新帝忌惮,声名狼藉,处境堪忧——
他们的状态,都太差了。
顾倾晨明白顾倾屏的意思,她紧紧地回握住顾倾屏的手,顿住脚步,回看绣楼的方向,她眼睛微微泛红。
“倾歌嫁错了人,可终究是得老天眷顾的,让她以清白身,早早地脱离苦海,重获了自由。休夫的路不好走,可她还不是走过来了?往后的路,且看她自己喜欢吧,咱们只管支持她就好。咱顾家人,就没有一个是怕吃苦的,咱们也不怕前路难走,只要那人值得。”
莫景鸿这样的负心人,经历一次就够了,再不能有下一次了。
不然,强悍如顾倾歌,也未必受得住。
且走且看吧。
听着顾倾晨的话,顾倾屏连连点头,顾倾晨说得对,顾倾歌只管往前走,而他们只管给足了顾倾歌支持就好。
绣楼里。
瞧着顾倾歌坐好了,夜锦枭这才回到了桌边上。
“怎么样,本王眼光不错吧?”
听着夜锦枭的话,顾倾歌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向那幅画,“王爷是在夸赞自己选画的能力,还是在夸赞自己看人的能力?”
“重要吗?”
“当然重要,”四目相对,顾倾歌一点没有兜圈子,“因为我有一件事不解,若王爷自夸的只是前者,倒也罢了,若是后者,我想我不解的事,大约能得到些答案。故而,我当然希望王爷能给我解惑。”
夜锦枭听着顾倾歌的话,抬手摆弄着桌上的香炉。
“你是想说,本王算计了莫景鸿?”
“谈不上算计。”
顾倾歌摇摇头,眼神嘲弄。
“路,都是莫景鸿自己选的,是他生了贪心,想要攀附权贵,也是他另娶新妻,还装失忆骗了我,这些事没人拿刀子逼着他做,不过是他本心如此罢了,跟旁人无关。
只是,刚好我们大婚那日,莫景鸿就南下了,也刚好他出事,就碰上了孟绾绾,还认出了孟绾绾的身份……
细想想,这终究是巧了点。
若说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我总觉得不大可能。
尤其是,之前昭华公主为了寻找女儿,常年不在京中,承恩伯府又不显赫,他鲜少有机会能接触到昭华公主府的事。若非有人将特意将信息送到他面前,只怕他根本就无法知晓,孟绾绾就是昭华公主之女。
而能如此手眼通天,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我能想到的,也就是王爷了。”
夜锦枭摆弄着香炉的手微微顿了顿,他抬眸睨了顾倾歌一眼。
“手眼通天,决胜千里,这算夸赞吗?”
“算。”
“那你怪我吗?”
夜锦枭承认的迅速又直白,他甚至于连一丝的遮掩都没有。
顾倾歌乍然听着,几乎都没反应过来。
夜锦枭继续,“的确,是我动用了关系,在你和莫景鸿大婚之日,将莫景鸿调走的,也的确是我,提前给他透露了昭华公主寻女儿的事,以及信物的消息,包括莫景鸿会被孟绾绾所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