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眼眸盯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旁边的红公公仍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红公公,起来吧,”他的语调听起来已经平静了许多。
红公公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吓得两条腿都在打哆嗦,“奴才谢皇上。”
不过方才听着皇上的声音里好像已经不气了,他长舒一口气,佯装一副没事的样子,“皇上真是宅心仁厚。”
皇上冷哼一声,“朕并非宅心仁厚,朕也是没有法子了。”
皇上的眸子倏地眯紧。
“红公公,你觉得,裴翎珩怎么样?”
红公公一听到这样的问题就头皮发麻,怎么说都是错,索性就和稀泥,嘿嘿一笑,“皇上同摄政王都是一母同胞,皇上英明,摄政王也是左膀右臂。”
“哼,你还真是老狐狸。”
一听见这话,红公公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能完全放下来了。
“皇上怎么骂奴才都行,就是别说奴才是老狐狸,在奴才眼里,老狐狸是夸人的话,奴才就是个蠢货,哪里能配称得上老狐狸。”
皇上成功被红公公逗笑了,“你啊,你啊,朕还真是没看错人,幸亏留了你在朕的身边解闷,不然,朕这一生
,还真是过得枯燥无味。”
江山美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他为了江山,舍弃了美人。
如今想一想,这一生纵然是纸醉金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总算是成全了他这一辈子的目标,可是到底,他活了个什么?
他终于成为了万万人之上,终于将这天底下的一切都踩在脚底下,在整个大晋,他跺一跺脚,大地都会震一震,可是,他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总觉得,他是赢家,他成了皇上,而那个一直被父皇捧在手心里,样样都比他强的裴翎珩,却成了摄政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应该大笑了。
可是到了现在,他却不能笑出来了,这皇位固然是好,可是也终究成呢一副枷锁,他坐在上面,就必须戴着面具活下去。
坐拥后宫里的莺莺燕燕,三千佳丽为了自己争风吃醋,他终于成了那个众星捧月中的月。
可是怎么还是觉得,他好像输了。
“红公公,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入宫?”
红公公连忙笑道。“能伺候皇上那是奴才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别说再给奴才一个机会,就是再给奴才一百次
选择,奴才也是照样选择入宫跟随皇上。”
红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擦擦眼泪,“奴才知道了,皇上这是嫌弃奴才了,奴才年纪大了,不如那些年幼的会讨人喜欢,奴才笨手笨脚,皇上若是想要换了奴才,奴才也无话可说。”
皇上看了一眼红公公,“多大个人了,还抹什么眼泪?”
红公公连忙擦干净眼泪,露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上恕罪,奴才不是哭,奴才就是眼里进沙子了。”
这勤政殿干净的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又何来的沙子?
皇上叹了一口气,“罢了,朕乏了。”
红公公连忙端上来牌子,放在皇上的面前,“皇上,今天晚上,您要去哪位贵人的宫里?”
皇上略微扫了一眼牌子,便收回视线,一副头疼的样子,“朕哪里也不去了,就在勤政殿睡吧。”
红公公看着边上芋贵人的牌子,心道不好,芋贵人还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说是让他把牌子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拿了人家的银子,肯定要为人家办事,没想到皇上今天心情不佳,竟然哪个宫里都不去。
不要知道芋贵人今天晚上会不会等一整宿
?
一般往日,皇上都是信手翻一最前面的牌子,红公公在芋贵人面前,还是拍胸脯打了包票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千算万算,没想到皇上今日会心情不好。
若是往常,他便插科打诨一番。逗的皇上开开心心地去了。
如今皇上正在郁闷,他也不敢开口,免得再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让人将牌子撤下去。
“皇上,奴才为您宽衣。”
皇上没说话,算是默认。
躺在床上,皇上的眼睛虽然是闭着的,但是就是没有睡意。
看着桌案上的香囊,他伸手一扯,捏在鼻子上深深闻了一口,许是年代久远了,香囊早就已经没了香味。
红公公看在眼里,便明白,皇上这是睹物思人了,他是宫里的两朝元老,自然知道这个香囊的主人是何方神圣,不过自然也清楚,她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皇上闭上眼睛,将香囊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心里百转千回,宛儿,你会不会怪朕,当初没有护你一个周全?
一定会怪的吧。
朕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为了面前的皇位,亲手将你推进了深坑,亲自下令,诛了你的九族。
你怪朕
吧。
另一边,裴翎珩同钟毓清从勤政殿里出来,裴翎珩看到已经出了门,便拉着钟毓清,转了一圈。细细端详了一番,看到她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伤痕,这才放心。
“你干什么?”
钟毓清故意嗔怪,心里暖洋洋的,她终于也成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