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不卑不亢,皇帝眼里倒是添了两分兴致,点头道,“你倒勉强还算合格。”
“多谢皇上。”朱宛儿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两分笑意。
钟毓清心里五味杂陈,她确实对朱宛儿说过这句话,不过,她倒没真的以为,以古代人的思维,能够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目前来讲,整个大晋,乃至突厥,都是男尊女卑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就是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真的很难去除。
在他们的观念中,女人不过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她的命运,是掌握在一家之主的手里的。
若是哪家的女儿出嫁后生活不顺,宁可被夫家折磨至死,都不敢提出来和离,因为在众人的眼里,和离的女人,都是身上有缺陷的,就连娘家都会看不起。
这个时代的女人,想要独立,更是难比登天。
一件事,男人只需要花费一成的力气便能够完成,会得到众人的认可,若是换成女人,必须得多加上三四倍的力气。
钟毓清心里叹了一口气,眉头下意识轻轻蹙起,她既然选择了这一条
无人的道路,前路或许布满荆棘,或许开满鲜花,都尚未可知,一切,都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
更重要的,她希望朱宛儿不仅仅要活出来自我,而是活的快乐一些,毕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硬道理。
道理大家都懂,只不过,谁能够真的通透得活下去,却是个问题。
出了皇宫,朱宛儿连忙道,“清儿姐姐,方才我表现得如何?”
“无可挑剔,”钟毓清比了一个大拇指,“宛儿,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这是实话。
“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我第一次面见圣上,没想到皇上竟然生得这样。”
“嗯?”钟毓清眯着眼睛,眸子里面盛着复杂,“如何?”
“嗯,我以前以为,皇上身为天子,一定说话和打雷一样,倒不曾想,皇上也同我们凡人一样,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闻言,钟毓清心里有些欣慰,“那是因为你战胜了自己,所以自然不觉得皇上有多么可怕了。”
“那都是拖了姐姐的福,若是没有姐姐指点,单单凭着宛儿自己,恐怖我已经吓昏过去了。”
钟毓清轻笑,“宛儿,这才刚刚开始
,你日后若是去了突厥,遇到的人,遇到的事,要比这个给家艰难。”
“清儿姐姐,我正想同你说这话,差点忘了,我终于感受到将自己的命运放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了,不管前方是什么,我都想去闯一闯,这么多年,我终于活了一次。”
她低下头,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话直说,你我之间,何时用得着这么吞吞吐吐的了?”钟毓清白了她一眼。
朱宛儿道,“姐姐,我若是去了突厥,只担心一件事……我的母亲,我娘年纪已经大了,可惜我远嫁,不能在她身边尽孝……”
“妹妹不用担心,夫人那边,我自然会替妹妹尽孝,我会经常去府上看望夫人的,妹妹走了,我会将夫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对待。”
“多谢姐姐,”朱宛儿眼里蓄满泪水,“姐姐可以说是宛儿的再生父母,今生今世,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宛儿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姐姐的恩情。”
“说的什么话?”钟毓清连忙伸手将朱宛儿从地上拉起来,“你说到底,也是因为才背井离乡,做这些也是我应该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若是有空,便时常来信。”
朱宛儿用力点点头,泪水就像决堤一般,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淌。
钟毓清转过身,擦擦眼角的泪水,“这本来就是一桩喜事,被我们闹得这么伤感,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都高兴一点。”
两人讲了几句话,听见红公公火急火燎地过来传旨,朱老爷升为百夫长,可以收百户的税收,如此一来,朱家以后的日子,总归能好过一些。
同朱宛儿告别,钟毓清便同裴翎珩按照原路返回。
看着前面不远处悬挂着钟府两个大字的红灯笼,钟毓清突然顿住脚步,“就到这里吧,天色不早,你也早点回去歇着。”
“来都来了,不差这两步,我送你回去再走,不然,我心里放心不下。”
钟毓清道,“不过两步的距离,还能有什么危险?”
裴翎珩执意要送,“你难道不知,自己的长相很危险吗?”
闻言,钟毓清心里忍不住一喜,垂下头,藏住上扬的嘴角,默许了裴翎珩跟在自己身后。
钟毓清猛然一惊,嘴角上的笑意还没有退散,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竟然在暗暗高兴。
她在高兴,裴翎珩送她
回来?
难不成,她真的已经喜欢上他了吗?
剪不断理还乱,少女的情怀,如同阳春三月里的垂柳一般,等风轻轻一吹,便拧成了一束麻花。
脚上的步伐开始变得有些慌乱,她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清儿?”
裴翎珩皱着眉头,歪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