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便紧紧咬住嘴唇,身子轻轻颤抖,手心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明明,是不想说这样的话的,她如何能想到,一开口,便是伤人入骨的话。
她心里隐隐后悔,正准备解释。
饭厅在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只来得及转身朝着外面看过去。
裴翎珩恰好转身,留给她一个看不明的背影。
她将到喉咙的话硬生生咽下去,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死命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王爷,皇上有请,赵公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闻言,裴翎珩轻轻皱了皱眉头。
钟毓清听见皇上二字,身子更是颤抖不止,心底隐隐升腾起莫名的厌恶。
她倒是忘了,他和宫里那位善于权术的一样,身体里流的都是皇家的血脉,她倒是天真,竟然把希望寄托在这样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身上。
她合上眼,不想再去看他的脸。
裴翎珩转身,看到的是她一副冷漠又倔强地神情,心底隐隐泛着疼,他压抑着心底的痛,声音温柔,生怕吹跑了一根嘴边的羽毛一般。
“清儿,我先过去。”
既然赵福都来了,想必事出紧急。
听着
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泪如雨下。
过了好半晌,她终于从无边无际的落寞中回过神来,透过红肿的眼皮和雾蒙蒙的睫毛看到面前池生和钱宝儿两人如出一辙的担忧。
“我没事,”她扯着嘴角,轻飘飘一笑,“方才风太大了,眼睛里进沙子。”
这话骗鬼呢。
钱宝儿倒是很好奇,方才裴翎珩到底说了什么,能够让她伤心成这般模样。
她不敢多问,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姐姐,你还有我们,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同你并肩站在一起对抗。”
这话,他以前也曾经说过。
不过,他是大晋的王爷。
她的心又仿佛被刀割开了一个口子,呼呼的往您好灌风。
“陪我去钟府看看吧。”
她起身,正要往外走。
池生一脸犹豫地跟上去,“王妃,奴婢先给您补个妆吧。”
钟毓清愣了一下,随后自嘲地笑笑,“我现在这副样子,出去了恐怕会吓哭小孩子。”
池生附和地笑笑,“才不是呢,王妃天生丽质,无论怎么样都是美的,就是现在,出去了也得有人忙着让路,生怕耽误了仙女下凡。”
池生一番话,终
于让气氛缓和了一些,钟毓清对着镜子看了看,捂着嘴笑,“这样子的仙女,哪有这么丑的仙女?”
钱宝儿接过来话茬,“姐姐若是丑,那这世上便没有好看的人了。”
“别胡说了。”
马车不紧不慢地赶着,并不像以前那样快。
钟毓清坐在车厢里,随着马车左右摇晃,她突然想让这条路无限延伸下去,这样,她便永远不需要去面对棘手的一切,她还可以告诉自己,此时此刻,因为九城兵马司围得严严实实,钟家还不知道钟父的事情,祖母此刻还在等着钟父翻案,等着钟父从牢房里回来,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
她竟不知道,上一回简单的家宴,竟然是这一辈子的最后一次,她若是知道,一定不会虚度光阴,一定要请个画师,将温馨的画面全部都记录下来。
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
来不及……
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还有玉楼春门口传来的嘈杂声,她想堵住耳朵。
她甚至没有勇气挑开帘子去看一眼街上百姓的眼神,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应该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吧。
“减肥馆怎么样了?”
钟父
畏罪潜逃的消息传出来,那些个明里暗里等着看减肥馆关门的人,此时此刻应该笑得一脸嚣张。
“我已经自作主张,关门歇业一个月,”钱宝儿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情绪,“姐姐放心,世人一叶障目,不知真相,总会有一些趁虚而入的傻子,姐姐若是同他们一般见识,便是自己看不开了。”
“你做的很好,”钟毓清闭着眼睛,似乎是竭力制止眼泪从深处涌出来。
减肥馆,那是她毕生的心血。
就算钱宝儿答的稀松平常,她还是能想象到,自从消息传出来,减肥馆门外到底有多么热闹。
“姐姐,不要去想这些了,日后,她们统统都要还回来的。”
钟毓清闭着眼睛,世人杀人的时候,永远只会觉得,自己不过是跟着人群一起举起了镰刀,并不会觉得自己杀了人。
等到他们看到自己杀了人的时候,又会告诉自己,自己只不过是跟着别人一起罢了。
看到自己杀错人的时候,又会言不由衷地送上一句可有可无的道歉,随后便心安理得的觉得自己已经恕了罪。
她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罢了,随他们去吧。”
马车悠悠停下
来,钟毓清深吸一口气,从车上下来,看着门口遗留的菜叶子,臭鸡蛋,她踩在上面,仿若没看见。
“站住。”
两位九城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