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远面色微微愕然,抬眼看了看钟毓清,随后又压下心头的震惊,面色恢复如初。
“能够为王府延续香火,王爷回来了,定会非常高兴。”
钟毓清淡淡抬了抬眉眼,并没有从钟南远面上看出来一丝高兴的痕迹,她想了想,约莫是钟府的案子横亘在他心头,让他不能释怀。
她不着痕迹地放了茶盏,擦擦嘴角,面上仍旧带着笑,“父亲,您放心,钟府的事,王府一直在暗中搜查证据。”
钟南远点点头,面色凝重,他心里倒是觉得,已经希望渺茫了。
“清儿,你替为父上街买点笔墨来吧。”
钟毓清微微一愣,府上明明有使唤的下人,而且每日都有专门送货的下人,为何非要让她跑这一趟?
她想了想,随后便压下心头的困惑,点点头,“是。”
目送着钟毓清出了门,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你将清儿支开?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单独说?”
明明此处什么都不缺,钟南远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将钟毓清支开,买一些无关紧要的笔墨用品,用意之深,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娘,”钟南远叹了一口气,“王府并非是个万全
的地方。”
“此话何意?”
老夫人目露诧色,如今钟家阖府,全都是仰仗着裴翎珩的势力,才能全身而退,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钟南远为何要这么说?
还没开口,钟南远的眼底阴沉,带着浓重的黑暗,“娘,你不知道,钟府一案幕后的操纵者,是当今圣上。”
他压低声音,虽然已经竭尽全力掩饰,仍然还是透露着丝丝恐惧。
想要翻案,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老夫人面色一沉,“钟家从未得罪过皇上,为何会……”
“娘,儿子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原因,”钟南远目光深沉,意有所指,“钟家向来安于世道,儿子在朝堂上,也向来是如履薄冰,从未出过差错,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功劳,也应该有苦劳,我猜着,应该只有一种原因……”
他纠结良久,终于开口,“那便是王府!”
老夫人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看着钟南远,怎么钟家的案子,还能和王府扯上关系?
“王府势大,钟家又是王府结了姻亲的关系,自古以来,君王都是多疑之人,自然容不下眼皮子底下有这般危险的存在。”
钟南远慢慢道,“刚开始
是慕家,然后便是钟家,这或许不是一种巧合,这分明就是权势的博弈。”
老夫人眉头拧成一颗疙瘩,“没成想,王府如今竟然成了皇上眼中的钉子。”
“娘,如今西北起了战事,皇上早晚会趁机对王爷下手,到时候,王府必然会遭殃,我就怕,清儿待在王府……”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引得帝王疑心,以帝王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性子,肯定是动了杀心。
老夫人身子猛得一沉,仿佛是失了一股气,没了平日里的精神,半晌喘着粗气,没有回过神。
钟南远面色担忧,深沉的眸子如火炬般看向老夫人,“娘,我本来还打算过些日子再提的,眼下清儿有了身孕,只怕是……不能再等了。”
本来是一桩喜事,没想到竟然成了一道催命符。
老夫人心底叹了一口气,斩草除根啊!只怕钟毓清在王府里再待下去便是凶多吉少。
门外响起来一阵脚步声,钟毓清拎着笔墨走进来,笑道:“父亲要的丹青还真是难找,怪不得底下的人找不到,这种白中带点青色的颜料,我还是第一回见。”
钟南远强撑着精神,面上扯出来
一抹僵硬的笑,“骤然闲下来了,手便有些痒,正好过几日要下大雪,这丹青,正好派上用场。”
钟毓清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老夫人面上来回扫了一眼,见她面色比她出去的时候更加沉重,心里狐疑,正准备开口问。
老夫人大约是察觉到她的疑心,开口堵了她的话头,“清儿,已经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此地不宜久留,钟毓清压下心头的疑问,点点头,搀扶着老夫人走出去。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老夫人的步伐比刚来的时候,有些不稳了。
她眉头微微一皱,心头一沉,仍旧是回过头,笑颜如花。
“父亲放心,等王爷回来,定会还您的清白。”
钟南远僵硬地点点头,摆摆手,“回去吧。”
两人上了马车,钟毓清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仿佛是疲惫到了极点,将身子倚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钟毓清抬手,将江影招过来,轻声道:“让车夫慢些。”
回了王府,钟毓清感觉周身疲惫至极,刚刚想躺着歇一歇,没想到这一歇就到了午夜,她抬头看看月亮,睡意全无,腹中空空的,她起身下床,本想着自己去后厨瞧瞧
有什么能吃的。
脚还没落下,便触到一个软软的身子,她连忙收了脚,听见底下睡意朦胧的声调。
“王妃……您醒了。”
钟毓清瞅着池生,忍俊不禁,“你怎么躺在地上?”
池生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