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大理寺审讯室里。
安王坐在凳子上,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一派悠闲。
仿佛不是在审讯室,而是他王府里。
祁鹤安坐在他对面,旁边是夹在中间的大理寺卿和京兆尹。
就在刚刚,此事的奏章已经呈上朝堂。
可安王却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他斜眼看祁鹤安,“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讨厌。”
当年祁鹤安还是世子的时候,两人就不对付。
他觉得祁鹤安爱装,在上京出尽风头,祁鹤安嫌弃他轻浮好色,品行低劣。
祁鹤安闻言,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安王都到这里了,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安王夸张地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抓到了我的把柄,就真能把我怎么样吧?不过是个低贱的民女,死了就死了,谁在乎?”
祁鹤安的似笑非笑地看他,“希望安王能一直笑下去。”
他还不了解萧令宜?
被她抓到这个机会,肃王不付出点大代价,很难从她手中捞到好处。
以他对肃王的了解,兄弟亲情在他眼中恐怕算不得什么。
安王,很大概率会被他舍弃。
可惜了,安王大难临头却还懵然不知,真是愚昧。
过了半个时辰,祁鹤安估计早朝也该结束了。
果然,不一会儿,大理寺侍郎便来传达圣意判决。
安王抖抖腿站起身,笑道,“赶紧收拾收拾放本王出去,今日太晦气,可要好好喝一杯。”
他走了两步,被狱卒拦下。
大理寺侍郎为难地道,“恐怕要委屈王爷在此处多待几日了。”
安王横眉怒目,“什么意思?”
大理寺侍郎道,“太后娘娘下旨,安王目无王法,强抢民女,杀人害命,念及乃皇室血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十年,禁闭于甘霖寺,由太皇太后教导,非诏不得出。”
他复述完毕,安王如遭雷击。
半晌,他不可置信地怒吼,“怎么可能,本王身份尊贵,怎能为一介贱民如此严惩本王!”
祁鹤安站起身,“你听。”
安王回头,“什么?”
“大理寺外,围着许多百姓,他们都在为你口中的贱民喊冤,物议如沸,你被严惩理所当然。”
祁鹤安勾起一抹笑意,“安王,甘霖寺风水上佳,到时还要麻烦你替我供奉一盏海灯,也算替那死去的夫妇尽一份心意。”
安王气得脸都绿了,却只能眼看祁鹤安大笑着离去。
他一屁股坐回原位,指了指大理寺侍郎,“你,去替本王通传,本王要见肃皇兄。”
虽然他被惩罚了,到底是皇室中人,大理寺侍郎也不愿与他为难,点头应下了。
祁鹤安走出审讯房,对大理寺卿道,“本侯想去看看那对夫妇的尸体。”
大理寺卿自然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麻溜地带了过去。
停尸房里阴气森森。
祁鹤安走到尸体旁掀开白布。
仵作早已验过,一个被殴打致死,一个咬舌自尽。
他似是叹了口气,“他们已无亲眷,大理寺预备如何处置他们的尸身?”
大理寺卿脸色古怪为难,“这个……安王说要把他们的尸体扔去乱葬岗……”
安王恨极了他们害他受罚,打算让他们死了也不安宁。
看这明宣侯的所作所为,却又明显是在为这夫妇伸冤。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儿啊,夹在中间两方都得罪不起。
可他没想到,祁鹤安闻言竟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按安王的意思办吧,总不好得罪太过。”
大理寺卿连忙应是。
只是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暗叹,什么主持正义,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目的达到了,他们也就没用了,尸体怎么处置也都无所谓。
这些贵人,真是冷心。
祁鹤安走出大理寺后,低声吩咐宿辰,“去乱葬岗。”
宿辰应是,两人避开人出了城。
乱葬岗在城外百里,那里终年恶臭,少有人迹。
他们直等到傍晚,才有大理寺的马车出现,丢了两具尸体下来后迅速离开了乱葬岗。
宿辰确认马车走远了,才露出头。
他道,“侯爷,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您何必亲自来一趟。”
祁鹤安没说话,迈步往刚刚马车停下的地方走去。
很快找到了那两具新鲜的尸体。
他漆黑的靴子踢开男尸,又用视线上下扫了遍女尸,才道,“用针。”
“是。”
宿辰走上前蹲下,从腰间小包里捏出一根银针,平稳地刺如女人脖颈上一个穴位。
不过片刻,死去多时的‘女尸’胸膛突然快速起伏,而后猛地睁开了眼。
她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后,一咕噜翻身起来朝祁鹤安一拱手。
“侯爷,属下幸不辱命。”
乱发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
她叫青羽,是祁鹤安的暗卫,因会一门龟息之法才被从北境急召入京执行这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