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萧子邑今年不过三十八岁,是个很英俊的人。
年轻时候天下便无人不知,昭王继承了先帝与先皇后所有的美貌,那真是集一切优点于一身,无论样貌还是身段,都比当今天子要强上许多。
为昭王这张脸,多少闺中女郎神魂颠倒,倾心爱慕。
及至于他年岁渐长,又骁勇善战,最英武不过。
一张儒雅贵气的脸,再配上同身勇武气度,也怪不得当年太子虽立,朝中仍然有那么多想要拥护昭王上位的臣子。
裴令元带着王曦月进门的时候,屋中烧着一道香,叫不出名字,但能嗅到桃花香气,隐隐还有些许杏花味道夹杂其中,清甜不腻,很好闻。
这间雅室是天香楼最大的,占据了小半层楼,室内陈设摆件无不名贵。
一水儿极品鸡翅木做成的家具,雕工精湛,连镶嵌的宝石云母片也都绝非凡品。
入眼可见的各色盆景,最难得竟还有盆琉璃制成的。
萧子邑见着王曦月那张脸的时候,神情分明有些激动。
还是裴令元先叫了声王爷,王曦月才跟着蹲身拜礼,规矩而恭敬。
萧子邑这才稍稍平复情绪,噙着笑,叫人坐下说话。
他自是坐在主位宝座上,手边一只白瓷描金边的小茶杯精致的不得了,盏中茶汤呈颜色极佳,乃是上等的碧螺春。
裴令元又领着王曦月往一旁落座,赵子邑的目光始终落在王曦月身上:“你爱吃碧螺春吗?”
王曦月秀眉微微蹙拢,心底那种怪异感又涌上来。
她的确爱吃碧螺春。
是因为阿娘最爱的茶就是碧螺春。
从前阿娘还在的时候,她屋里都是上好的碧螺春茶,她从小跟着阿娘吃惯了碧螺春,长大后竟也只习惯了那个味道。
阿娘过身之后,除去她偏爱碧螺春的口味之外,也有怀念在里头。
但没有长辈会上来就问你喜不喜欢吃这个茶。
何况昭王都算不得她的长辈。
王曦月隐隐能感觉得到,昭王并不是在看她,也不是再问她。
更像是……
王曦月垂眸,并没再看昭王,脆声回道:“是爱吃的,家母生前便最喜碧螺春,我自幼长在她身边,自然喜欢这道茶的。”
昭王似乎愣怔须臾,好半晌回过神来,却再也没有提起别的来,只一味的同她闲话家常,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关切吃苦受委屈的孩子的长辈。
就这样坐在一块儿
闲聊了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天色确实是不早,昭王才长叹一声:“天色不早,你们早些家去吧,今日就算正式见过,过些日子等你都安置妥当,跟着长辈们往来王府,自有好玩的,若有什么不习惯,时间久了,也都会好起来的,去吧。”
王曦月至此才算是又抬头看过去一眼。
那头裴令元始终没什么话,这会儿听了昭王这话起身的动作倒是快。
王曦月跟着他一道起身,与昭王辞过礼,跟在裴令元的身后往门外退去。
临出门时候,她又回过头看去。
昭王的神色是复杂的,眸中似有某种极隐晦的东西一闪而过。
她缜着脸,再不发一言,跟在裴令元身后出了天香楼去不提。
·
“表兄。”
临登车的时候,王曦月低低叫住人。
她回头看,裴令元也正狐疑望来:“怎么了?”
“多吃了两块糕,这会儿觉得肚子里胀胀的不消化,表兄陪我走两步吧。”
她浅笑着,梨涡浅浅是最温良的模样:“咱们走出这条长街,再等登车回府。”
裴令元往街头方向看了两眼,这个时辰本该没什么行人往来,不过这几个月凤阳都热闹异常,是以
行旅归家晚也是常有的事,人来人往,也并不比白天少多少。
他犹豫了下,到底还是说了一声好。
马车就缓缓地跟在二人身后,连跟着伺候的人也跟的并没有那么近。
走出去约有一射之地,裴令元脚步渐次放慢,更像是慢悠悠跟在王曦月身后。
他声色如月色般清冷着:“表妹想问什么,不如直接问。”
王曦月唇角的笑意也淡了些,回望过去:“表兄不是都猜到了吗?”
裴令元心道果然,不动声色叹了口气:“有关于昭王殿下,我并不好与你多说,待回家中,你自问祖母去吧。
我想今夜祖母许你跟着我到出门来见王爷,有些事情,她也没打算瞒着你。”
既是没打算瞒她,裴令元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越是这样,反倒越让王曦月心中生出狐疑来。
她知道裴令元不是这样的人。
蝎蝎螫螫,藏着掖着。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心里越发没底气。
“表兄……”
裴令元笑了声:“是些与长辈有关的陈年旧事,所以我不好与你说什么,你去问祖母最合适不过。此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其实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
只不过时间太久了,如今提起的人也太少了。
又因是与昭王殿下有关,外头的人也不敢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