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人出宫,萧弘昀什么都没有说。
实际上他有满腹的话语,想要跟裴清宛说。
甚至于长宁侯府的马车停在外面,崔氏她们都在,王曦月更是第一时间就迎上前来,挽上王曦月的手,拉着她一道往马车那边走。
越是这样,萧弘昀才越是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
他心里是有她的,就算到此为止,那也只是嘴上说说,放在心尖尖上十年的小娘子,怎么能轻易割舍。
但是所有事情堆积在一起,渐行渐远,他不是感受不到。
原本他娶不了她,也还可以做朋友。
少时她往陪都,为着裴令元的缘故,他也没少跟裴清宛走动往来,至少也是有交情的。
那是年少成长起来的情谊,对于她来说,也没那样随便放下。
将来各自成婚,再见面,也能算得上是朋友。
至多为了避嫌,却还不至于真正断交。
现在似乎一切都弄砸了。
“阿宛……”
彼时萧弘昀其实追上前去小半步。
就连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也略略抬起,似乎很想牵上去。
然则终归没能碰到裴清宛半片袖口,他自己就先收回了手,到底冒失唐突,不合礼数。
那头裴清宛能把他的话听真切,慢慢的拨开王曦月手,回过
头来,深吸口气,面色平静的望向他,又遥遥相望,冲着他蹲身纳福做一礼出来:“国公爷,就送到这儿吧。”
她是话里有话。
萧弘昀脸色就变了。
裴清宛看在眼里,心底升起更多的是无奈。
她从来不觉得萧弘昀有错。
他捧出一颗真心,拿满腔热枕对她。
那样的天之骄子,全心全意待她,她不是铁石心肠,也曾感动过。
直到现在,她依旧感动也感谢。
为了她跑到宫里,从皇后手上把她解脱出来。
可一码归一码。
心软不该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况且她和表兄的婚事也定下,就差过明路了,总是要避嫌的,往后也不会再跟萧弘昀有什么走动了。
长痛不如短痛。
“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国公爷,国公爷今日为我而来,大约把皇后娘娘气着了,送到这儿就可以了,还是回宫里去宽慰安抚皇后娘娘吧。”
她又蹲身下来,再纳一礼。
萧弘昀一抬手,示意她不必,所有到了嘴边的那些话,再也没能说出口来,只能目送着她离开,眼看着她跟着王曦月一起登车,而长宁侯府的那架马车,行驶远去,恨不得连个背影都不留给他。
跟在身边伺候的长随见此情形,当然晓得
他心里头不舒坦,掖着手猫着腰上前两步来,叫着主子,似像规劝。
萧弘昀一摆手,示意不必,稍稍调整了心绪,才转身又重回宫中。
他从没觉得这红墙碧瓦,高墙掩映之下,能将人心一道分隔,永远阻开。
今日才有了最真切的感受。
从宫门口一路回到披香殿,披香殿的女官果然就等在外面。
见他回来,先迎上前来,软着声儿劝了几句:“国公爷可千万别同娘娘置气。娘娘膝下只得国公爷一个,还不为着国公爷心意,想着国公爷的婚事上能够顺遂些,那是后半辈子的事情,总不能叫国公爷心里不满意,单是为了成全官家和娘娘心意去成婚。
一早召了裴二娘子入宫来见,娘娘也没说什么重话,知道那是国公爷心尖儿……”
“姑姑别说了。”萧弘昀是听到裴清宛这一段,才总算沉着脸开口打断了她,“她不日也要议亲,这样的话往后再也不要提。女孩儿家的名声何等要紧,既然与我是没有缘分的,也别把好名声毁在我的手上。”
披香女官闻言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这才真是格外上了心。
说是他心尖尖儿上的人,一点儿也没有错的。
心疼了十年,被拒绝了十年
,临了了,还是处处都为裴二娘子着想考虑。
她听来都不免摇头。
那些话也不必再劝了。
于是侧身把路让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娘娘一直在等国公爷。”
原本她还怕国公爷生气,送了裴二娘子出宫之后连披香殿都不肯回来,还想着要怎么劝一劝娘娘,真要是等不到,也别太着急上火,免得气大伤身。
现在想来,到底是娘娘更了解国公爷多一些。
哪怕是为了裴二娘子,他也是会回来跟娘娘说清楚的。
萧弘昀一路进了殿内去。
羊皇后盘腿坐在拔步床上,手边放着一柄镶金嵌宝石的玉如意。
他一眼就认出拿东西。
三年前羊皇后生辰,是他进献的这柄如意。
萧弘昀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去,拱手同羊皇后见过礼后,一撩长衫下摆,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儿子对不住您。”
他那样低的姿态,和刚刚判若两人。
一时间弄得羊皇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哭笑不得,到后来索性是被气笑了:“你这是什么做派?当着裴清宛的面儿,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