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令虞的幼弟申广昭被接到凤阳已经是四个月后的事情。
四个月的时间,风平浪静,忠敬伯的身子骨并没有见好,但就像高老夫人说的那样,根本也没有人真心地盼着他能身体康健的恢复,无非是拖着那副残躯,这一年半载的时间不要给人添麻烦,否则王曦月和王元明兄妹两个都是才成婚不久,便要给他守丧,弄得一家子心里都不痛快。
申广昭一来,连侯府大门都没进,申令虞做主把人安置在了外面,置办宅邸的院子当然是她和王元明自己出的,也是怕为她家中先前的事情,侯府上下会不待见申广昭。
而事实上如她所料想的一般无二,申广昭自幼娇纵,压根儿也没被教养好,送他到凤阳来之前他阿耶又特意说过,往后是要出人头地的,横竖如今有了长宁侯府和忠敬伯府撑腰,姻亲人家还能攀得上益国公府,他即便是在盛京横着走都不打紧。
为着这样一番话,申广昭自觉身份地位很是不同,结果刚来,就被自家亲姐姐先送了一个闭门羹,连侯府的门都没能踏进去,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前脚申令虞才从安置的小院离开,他后脚就跟了出来。
申令
虞才下车入府,人还没走出去一射之地,后头小厮匆匆追上来,说申小郎君来了,非要进门给老夫人请安。
她闻言两眼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跟着的丫头眼明手快把人稳稳当当给扶住:“娘子当心些,可别急火攻心,如今天气也慢慢热起来,您身子弱经不住,还是去劝一劝,让小郎君先回去要紧。”
她是从小跟着申令虞伺候的人,申家上下都是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过。
她做奴婢的没资格说什么,历来心疼姑娘都是私下里,嘴上不敢说,打心眼里是真看不上申氏全家的那些做派,如今还要指着姑娘。
申令虞稳了稳身形,快步朝着府门方向而去。
等看见了人,她黑着脸:“不是才安置了你,这样跟过来做什么?没规矩。”
申广昭年纪小,丝毫也没有敬着她这个阿姐,被训斥了两句,反而呛声回来:“阿姐这话错了,我思来想去,既然到了凤阳来,我是做晚辈的,就应该到侯府来给长辈们请安,这才是正经规矩,哪有阿姐这样做事的?”
他反问,眼看着申令虞脸色难看也不收声,继续往下说:“把我往那小小的宅院里一扔,难道就算把我安置妥
当了吗?一则你做姐姐的丝毫不心疼我,二则你嫁了姐夫,姐夫是侯府的表少爷,便不说到病重的忠敬伯跟前请个安,至少也该领着我到侯府走一趟吧?我这是成全阿姐你的规矩,免得人家说咱们家不会教养女孩儿,养的阿姐这样没规矩没体统,连这点事都不知道!”
申广昭言辞之间全是理直气壮,把所有的错处都往申令虞身上推。
丫头气的想骂人。
从来是这样。
以前姑娘在家便是如此。
不管是谁做错了什么事,三言两语,就总是能推到姑娘身上来。
偏生姑娘是个不争不计较的,明知道计较不过,索性不反驳。
吃了多少次的亏,平白受了多少的委屈。
申令虞拦了她:“你今天刚到,人都没安置下来就急着来请安,你请的哪门子安?一身的风尘仆仆,如何是有规矩?”
她冷着脸,无非是不想让申广昭到长辈面前去讨嫌。
她在凤阳住的久了,之前也不是没考虑过,离开家里这样久,爷娘有很有心要把阿弟送到盛京来,总该让他好好学些规矩,通些人情世故,倘或安置下来后她瞧着还不错,自然为他引荐,总是要见一见的。
结果见了申广
昭这幅德行,她怎么把人往长辈面前领?
“侯府门第高,也不是你想进就进的,我嫁你姐夫,他也不是侯府的孩子,到底隔着一层,你不要杵在这里闹,快些回家去!”
“我看是阿姐自己攀高枝儿嫁高门,就不想管我们了吧!”申广昭非但不退,更往前上一步,几乎要逼着申令虞身前去。
他口无遮拦,申令虞这回是真的眼前一黑,直挺挺往后倒去,晕在了丫头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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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明跟着裴令元一起外出应酬,之前就定好的席面,不好推,本来想着申广昭这趟来总要收敛老实些,他就算不在,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结果听底下人匆匆来回话,他连忙赶回了家中去。
他是满脸焦急,倒是屋子里崔氏几个神色漾着欢愉,就连申令虞自己也面色柔婉,瞧着她眼角眉梢有欢喜。
他怔怔的上前去,崔氏叫他:“也不用着急了,是好消息,令虞有了快两个月身孕,这下好了,老太太也能放心下来了。”
要当爹的人,一下子被那种喜悦冲昏了头脑,可很快就恢复清醒:“是身子不打好吗?好端端的怎么就晕过去了。”
这话崔氏不好说,申广昭再不堪,跟她八竿
子打不着,她心疼申令虞,可不是正经婆母,没有插手外甥小夫妻之间这种事的。
于是她叹了口气,缓缓起身:“你既然回来了,就陪着令虞,有什么话你们小两口自己说。”
她又看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