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则仪有些滞滞。
萧氏这人她听羊贞容说起过一些,还有一些是从阿娘口中听到,再有东宫当差的奴婢们偶然提起三两句。
她原是胡皇后身边当差的女婢,大概是从十二岁就去了萧子明身边服侍。
那时候胡皇后还是东宫太子妃,萧子明也才十一岁。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萧氏算是她们三人之中陪在萧子明身边最久的一个。
而且她在胡皇后跟前当差那会儿就很得脸,因她精明能干,办事老练又利索,人长得也清秀,小姑娘站在那儿圆圆的脸儿,哪怕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可就是入了胡皇后的眼。
就在胡皇后那儿服侍了半年不到,胡皇后便点了她去萧子明屋里近身服侍。
萧子明十五岁那年给她开了脸,这是皇家的规矩。
后来羊贞容嫁过来,萧氏就做了个通房。
直到这次徐滔滔的事情闹起来,才得了个正经八百的名分。
据说萧氏是个很通透伶俐,也很柔婉的性子。
可……
萧氏跪在那儿哭得浑身发抖,颤颤的叫殿下。
羊贞容看的心烦:“殿下既拿住了她,快些发落了吧,这样心黑手毒,东宫之中如何容得下她?”
她一面说,转过头又去看萧氏:“你也在殿下身边服侍久了的人,这般糊涂!那是
殿下第一个孩子,倘或有半点损伤,你全家绑在一块儿也担待不起!何况心计这样重,竟是要拉着我与袁昭训一起下水的!”
话经她这么一说,有了别的意思,连袁则仪都咂摸出味儿来,悠悠叹道:“你好厉害啊萧氏,下药害人,还想栽赃太子妃和我,一箭双雕,你真……你真有本事。”
萧子明皱眉,忍不住低声斥她:“则仪,住口。”
实在是她语气口吻皆不对。
那分明还带着些钦佩。
大约是她做不来这样的事,更没有这样的筹谋,乍然听了,竟真心实意觉得萧氏很有能耐。
此刻显得不合时宜,她浑然不觉。
要不是萧子明低斥那一声,她怕是还不知道收敛呢。
羊贞容无声笑笑,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吃糕少说话。
那头萧氏还是想求情:“殿下,妾真的是一时糊涂……”
“行了。”萧子明去看羊贞容,“这件事情你也不要料理了,既然我在,亲自处置干净,省你许多事情。只是阿容,不要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是太子妃,若是想插手,我把萧氏交给你发落,但依我想来,这样的人,这样的脏事,你一辈子不沾染分毫才好。”
他好像又多情起来。
羊贞容心中冷笑,面上并不发作。
孰轻孰
重她分得清。
毕竟事关孩子,萧氏行事可恨,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萧子明大抵怕她为徐滔滔的缘故不肯下狠手,轻轻揭过,不会给徐滔滔出气,所以不想让她插手。
但都不要紧。
场面话他肯说,她又不是不能听。
于是说好,略想了想,索性拉了袁则仪起身,一道同萧子明辞过:“殿下自处置吧,这样的人多看一眼我都嫌脏,我年轻,的确没遇上过这类事,怕也处置不来,我先带则仪回去了,结果如何,殿下若想告诉,便差人来说一声,要是宝珍楼缺什么或是徐良娣有什么不好,我跟则仪也能去陪一陪她。”
她是真心的。
时间久了,她想日子总要过下去,徐滔滔那头横竖是这样了,一辈子那么长,抬头不见低头见,做不了朋友也没必要弄得世仇一样。
尤其是遇上这种事。
她其实有些怕徐滔滔年纪轻轻想不开。
至于萧子明和徐滔滔领不领情那就同她不相干了。
萧子明揉揉眉骨说好,倒没有提让不让她去作陪这些话,吩咐人好生送了她和袁则仪出门,余下一概都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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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氏的尸身被送出东宫是后半天。
她娘家没有人了,本来就是家里穷,要给她阿耶看病才把她卖了,几年前她爷娘相继
病逝,她那个不争气的兄长又欠下一大笔的赌债,那时候萧子明还是肯怜惜萧氏一二的,替她解决了,又过半年,她兄长不知悔改,又惹了赌坊的人,被活活给打死,萧子明没再管,也不让她管。
从那时候起她就没家人了。
今次行事,倒有些仗着只身一人,不怕牵连旁人。
至于宝珍楼里替她办事的小宫女当然也没能逃过一劫,她家里头怎么样,暂且不知。
萧子明还是让人到羊贞容跟前告诉了一声,彼时袁则仪也在,听了直皱眉:“真不知道她图什么,铤而走险,然后呢?”
她是真的困惑不解,转去看羊贞容:“难道没了徐良娣,拉下您与我,这东宫竟能显着她了?她那么小就到了皇后娘娘身边当差,怎么糊涂到这般地步。”
羊贞容吃口茶,没应声,先同来回话的奴才说:“去告诉殿下说我知道了,他料理了干净,我这边轻省,明日进宫回禀母后,他只管陪着徐良娣吧。”
那小太监诶的一声应下,掖着手往外退。
直到廊下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