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痛楚,而是某种酸涩与无助,这在他过去的人生中属于极为稀少的体验,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两种情感了,但如今回忆再次证明即使一个人足够坚定,也不能说明他足够坚强。如果学不会遗忘,那么过去与现在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女神雕像下的两个人影正在交谈,但并没有任何声音传过来,那场景看上去就像一出无声的默剧,唯独林格能够听见他们在说什么,那些记忆起先遥远而陌生,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以至于让年轻人误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正在重新经历那时的情感。
……
“未来想做什么,林格?”正在擦拭祭祀银具的中年男人忽然问道,他的银发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抹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原本应该是浅浅的银灰色,如今却更接近白金色。
身高只及他腰部的男孩怔了一下,他站在没有阳光照耀的祭台边缘,神色和眉宇间已能看出将来几分冷静与平淡的气质。他低下头,将擦拭得光洁锃亮的祭祀银具放回祭台下的抽屉里,低声回道:“我想要继承天心教堂,成为一个和您一样的牧师,父亲。”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男人笑了笑:“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唯一的要求是不伤害其他人,也不伤害自己。所以,现在重新回答我一遍吧,林格,未来想做什么?”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骤然闯入了几道灿烂的阳光,如琥珀般闪闪发亮:“我想要,学习历史,父亲。”
“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林格,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男人伸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又说道:“当然,就算再聪明,也要勤勉学习才能实现梦想。如果你真的想学习历史的话,就从现在开始吧。我的房间里有几本关于历史的书,你可以去看一下,等以后上大学了,会有更专业的老师教你。”
“可以吗,父亲?”
“恩。”
男人回头,对男孩说了几句话,后者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他温和的注视与女神雕像慈爱的目光下,迫不及待地走过了祭台与信众们集会祷告的区域,似乎想要上楼的样子。但当他的脚步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呼唤:“林格。”
楼梯口的男孩回过头来,目光茫然。
站在女神雕像下的那个男人,便朝他笑了笑,用有些惆怅但又有些释然的语气说道:“你是哥哥,以后,要照顾好梅蒂恩啊。”
……
所以,当时的自己,又是如何回答的呢?
画面逐渐凝固,并且泛黄,似乎变为了一幅褪色的画卷,唯有画上的女神雕像依旧用慈爱悲悯的目光注视世人。这时,格洛丽亚的声音打断了年轻人的思绪,将他重新拉回了现实:“根据这张卡的效果,我将一张【慈悲的救济—林格】加入手卡,然后——”
她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往下说道:“这张卡的追加效果是,当自己在这场决斗中已经召唤了七种类的、8星以上的少女王权怪兽时,使这张卡的发动者直接获得决斗的胜利!”
宿世智慧的传承者奥薇拉、因果命运的决断者圣夏莉雅、森罗万象的创造者萝乐娜、永世不灭的掌控者蕾蒂西亚、无尽苍空的守望者依耶塔、变幻无常的梦见者格洛丽亚,再加上虽然不是少女王权、但规则上视为少女王权怪兽的【百战百胜天才玩家—爱丽丝】。
如此一来,就刚好凑齐了七个种类!
“漂亮啊!!!”
背后灵爱丽丝忍不住叫出声来,如果有实体的话她肯定已经瞪圆了眼睛、攥紧了拳头,想要为格洛丽亚的精彩操作欢呼喝彩了吧。这位维多利亚王室的三王女殿下确实有一股坚韧的意志,即便是经历了一次惨痛的失败,依旧能够重振旗鼓,找到第二条取胜的道路。如果直接削减天蒂斯的基本分没有用,那么,就利用卡片的效果特殊胜利,如此一来,即便是能够逆转时空的蒸汽机神亚历山大,恐怕也束手无策了吧?
格洛丽亚轻轻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某个沉重的负担。随着她的宣告声落下,凝固的泛黄画面中,唯一保留着原本色彩的女神雕像上忽然爆发出一阵极为璀璨耀眼的光芒,光如潮水般漫延而过,逐渐席卷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方向,将它从古老漫长的沉睡中唤醒。沐浴在这片光的海洋中,所有人都感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融入了血液与肺腑之中,发自真心地感到轻松与惬意。这是开天辟地、混沌与秩序头一次分割的景象,女神创造生命,为万物赋予灵魂。
宇外一个伟大的意志投下了祂的目光,如此的慈爱和温柔,仿佛最宏大的山丘与最渺小的沙尘在祂的注视下都拥有了平等的意志。心灵在震颤,光明将一切污秽与不洁的事物净化,格洛丽亚轻轻松开放在决斗盘上的手,她看到宏伟的英铎西斯大桥面对这股莫大的伟力,发出了颤栗敬畏的声音,在对面的决斗场上,一切事物都正化光消散,包括机械圣女米黛与圣创骑士达杨、包括那本充斥着邪恶与理性气息的英格玛秘典以及天空中飘浮的紫色棱形水晶、甚至包括天蒂斯本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