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母亲。
一模一样的手镯,同样的大小,是用同一块料子打磨的,只是里面的天然玉石纹路稍有差异。
苏慕烟抓着这对手镯,内心骇然,对方连这么贵重的物品都没有拿走,可见丝毫不图财,甚至是有些慌乱的。
若真的是病逝,又如何会藏得如此慌忙,连价值连城的手镯都来不及摘下。
官兵哪个不图财?
也就是说,将母亲挪到这里安葬的人,不是那些官兵,且不是一般的下人小厮。
到底是谁?
“我先前听闻,他们将母亲的遗体投入这江中,老人家,您是如何又将母亲葬在此地的?”因悲伤,苏慕烟声音有些沙哑和颤抖。
老人家摇头:“我姓李,夫人叫我老李便是,我确实时常在祭日时来祭拜苏夫人,但苏夫人却不是我安葬的,而是我的父亲。”
“您的父亲?”苏慕烟追问,“您可愿意带我去见见他?不为别的,我只想要打听一些我母亲的事情,她当年到底是如何去世的,又为何会被拖到这个地方来?”
老李犹豫了一下,点头:“行,不过你们不要给予太多期望,我父亲,”
他点了点脑袋,“这儿,不是太清醒。”
当苏慕烟见到了老李的父亲,便明白了一些。
他就是上一世,将消息透露给自己的那个老人家。
原来住在京城外的小村庄里,年纪大,身体也不好,骨瘦如柴,没有什么营养,又生了一个不知名的病,大夫说能活多久看天意。
苏慕烟跟着老李进屋见到他时,他正蹲在院子里,抓着一只公鸡训斥:“你不准再欺负隔壁右右知不知道?她将来会是你的新娘子,这般欺负她,万一她不嫁给你了怎么办,你得打一辈子光棍呢。”
老太爷训得认认真真,连他们进院子时都没能察觉到。
“爹,家里来客人了。”老李拉老太爷的手臂,想拉他起来。
老太爷好像十分好客,嘴里念叨着“客人客人”,欢欢喜喜放开了那只公鸡,笑眯眯望着苏慕烟一行人,实现在他们的脸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苏慕烟的脸上。
“夫人,您回来了?”老太爷对着苏慕烟作揖,眼里竟有泪花。
“您认识我母亲?”苏慕烟拉着老太爷的手,柔声问他关于母亲谢婉如的事情,“是您葬了我母亲对不对,您当时见到她时,她是何模样?”
“模样?”老太爷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就拉到了很久之前。
大家都耐心等着。
老太爷说:“苏夫人,很美,穿着大红色丝绸嫁衣,小苏大人也穿着红色的新郎服,他们笑得很开心,对,苏夫人是自愿嫁给小苏大人的,他们说得不对,我看得出来,苏夫人喜爱小苏大人。”
苏慕烟和赵子卿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老太爷说的是什么。
苏文青娶谢婉如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且苏家媳妇,怎么会这般任人编排。
苏慕烟也从未听过母亲不愿意嫁给父亲的说法。
那时候,苏文卿虽然还是吏部小小干事,可苏老太爷却位列三公。
而谢家那时候门第虽然低一些,可也是几代勋贵,俩人的婚姻都是家人定下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怎么会有这么不入流的传闻。
见苏慕烟脸色不好,老李赶紧打断他爹的话,大声在老太爷耳边说:“爹,您又胡说什么呢?赶紧告诉夫人,你当时安葬苏夫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情况?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苏夫人铁定是喜欢小苏大人的。”老太爷又说。
老李只得再次打断:“爹,您清醒一点,别胡说八道了行不?”
“哦,对,不能胡说八道,他们都是乱说的,胡乱编排。”老太爷摆摆手,赞同道。
“对,没错,那您想想,当年在秋沙江边芦苇荡一带,是如何遇见苏夫人遗体的?他们是不是要将夫人投入江中?”老李耐心问。
老太爷这回好像听懂了,点头,认认真真想了会儿,笃定道:“是的,没错夫人不能投江,投江那救没命了啊,江水那么深。”
苏慕烟瞬间提起心神,急切问:“老太爷,您见到苏夫人的时候,她还活着?”
“活着,当然活着,活得好好的呢。她喜欢穿蓝色衣裳,又爱笑,脸上常常挂着小脸,头上戴着蝴蝶簪”
蓝色衣裳?
蝴蝶簪?
“这不像夫人家的装扮。”赵子卿说。
“对,这是我母亲出嫁前喜爱的,湖蓝色纱裙,金色蝴蝶簪。”苏慕烟沉吟道,又看了一眼笑呵呵的老太爷,终于明白了老李头的犹豫。
老太爷确实已经不清醒。
“他一直是这样?”赵子卿问老李。
老李叹息道:“已经持续三年了。时好时坏。”
他们于是在老李家等着,陪着老太爷说话,看看是不是能够见到他清醒的时候。
老李说了许多事情,说到李家村,如今村里除了老弱病残外,就只剩下一些妇人。
“男子呢,都上哪儿了?”柳儿问。
苏慕烟叹息道:“都在战场上未回来。”
自议和前,西北、东南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