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的天气阴沉压抑,风雨晦暝寒风侵肌, 西街上, 百名黑斗篷人雨中而立,中间跪趴着二十个血肉模糊的人。
汪忠走到中间, 眼睛阴晦的盯着那些人。“尊主有令,将尔等人断去手脚逐出十条街。”
其中一男人声嘶力竭的咒骂, 眼中的恨意似能把人吞噬。“汪忠,你这个卑鄙无耻欺世盗名之徒, 你不得好死!”
黑斗篷人手中的刀挥下, 生生砍断他们的手足,哀嚎被惊雷压下,暴雨冲刷着鲜血, 漫出百米的血河,场面犹如地狱酷刑般可怕。
“尊主,您莫因奸人蛊惑, 而毁了十条街啊!”男人悲痛呐喊。
“真吵。”汪忠厌倦离开。“割了他们的舌头。”
“尊主, 我们冤枉……”
暗尊府中, 夏玖川倚在廊下出神,池中的寒荷在暴风雨中摇摆, 池面因雨水而打出一个个雨泡,啪嗒啪嗒的起了破,破了又起。
“昨日见天阴着, 本以为今日会下雪。”夏玖川似在自言自语。
披着艳色裘袍的少千魂正从长廊路过, 闻言就出口讽刺“你想要的, 老天就非得如你的愿?”
“随口感慨而已。”不想同他斗嘴,他们二人一向龃龉。“你相信神明吗?”夏玖川回头问他。
“不信。”少千魂答得果断。“我只相信我自己。”
又是一个天生逆骨的人,夏玖川心中喟叹。“你如此狂妄,就不怕神怒吗?”命由天定,可偏有些人不信天,还向天宣战。
“你信神?”少千魂瞥向他,似乎他若点头他就抽他。
“不信。”夏玖川平静的回答他。“我不相信神,不相信命,即便他们的确存在。”他惜命,但更珍惜自由。
“神只出现过在古籍中,或许他们本是传说。”少千魂猜道。“我是恶人,崇尚以战止战,以恶制恶,若有神他们为何不制裁我?”
“或许,看不见吧。”夏玖川叹道。
“今日怎的伤春悲秋起来?命如水,或断或干涸谁可以左右?”少千魂面露厌烦,也不再同他聊。“跟我来。”
盯着他的想了片刻,夏玖川起身跟上。‘此人心高于苍穹之上,宁走荆棘路,爬过刀锋山,都不愿世间规矩的枷锁束缚,’
一处僻静的院落,位于府中西南角,院门口有俩护卫把守,院中则是两个姑娘伺候的,而且皆是已聚息的修者。
“进去吧。”少千魂瞥都不瞥他一眼。“你只有半个时辰。”
似隐隐猜到了些,夏玖川眼睛亮了亮。“多谢。”
拜谢过少千魂,他走进院中,根据两个姑娘的引导进了卧门,门中又有侧门,掀开纱帐,再过了两处屏风,终见内屋景况。
未细看四周布局,夏玖川直奔床前,床帐后沐鸣仍闭目睡着,但见他面色红润,身上并无伤痕和消瘦,可见被照顾的很好。
许久悬挂的心如今搁下,夏玖川是又喜又叹,喜的是沐鸣的无碍,而叹的是少千魂难以捉摸的脾性,他为何留着沐鸣的命?
用手触碰沐鸣的脸,可当手指触到他的下巴时竟有些扎手,片刻怔忪后,明白那是胡茬的他轻笑‘你都已长大了。’
初见时,他坐在幽迷蝶中,眼中尽是悲凉和麻木,后来他一路护他,他又成了小哭包,如今再回想一路的艰难,他竟都已长大。
“三年了。”个头高了,又有了些肉,稚嫩的五官也长开了。
‘三年中我们一路相伴,彼此依靠,如今羁绊已深,若你死了我必然得哭,日后的路无人陪伴怕是孤独的很。’
中院八角亭中,少千魂坐在石桌前,剥着桔子静望外面雨景,雨水沿着屋檐‘嗒嗒’落地,莫名的倒叫人心静。
“难得见你能静下心来坐着。”初七撑着伞从雨中走来。
“无人解闷,本尊懒得动。”少千魂把桔子扔回筐中回她一句。
“若闷就到千镜宝楼,那里热闹。”初七进到亭中,把一壶酒放到桌上。“四年前下地的酒,今日刚刚开封。”
少千魂打开封口喝了一口,入口香醇,过喉清冽,进了肚中又如火般烧起,的确是珍品。“一群杂鱼小虾,去了也无趣。”
“明日斗宝,可有信心获胜?”初七问他。
又灌口酒,少千魂屈膝踩着石凳,笑的肆意放浪,“论赌,本尊何时输过?除非他们有铸魂期的灵器,否则他们必输。”
“若真又铸魂期灵器,他们又怎舍得出手?”初七摇头道。
“铸魂期的灵器固然难得一见,可死物终归是死物,依赖它保命,不如自己修到它的段位。”少千魂眼中的狂傲让人胆颤。
初七垂眸咨嗟一声“你所想所为皆有违世间的规矩,若说出去,外人必道你离经叛道,万人指世人骂。”
“若因迎合世人而违了本心,活着也如同行尸。”少千不屑的讽道。“我为自己而生,为自己而活,若活着就必须得同化,我宁愿死。”
“活着已本不易,何苦再走上条更苦的路?”初七叹息。
“人生苦短,与其麻木的困在轮回圈中,不如同天地神魔一争。”少千魂已有三分醉意。“即便死了也问心无愧,心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