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当铺?
白氏的胆子在她印象中,简直是比老鼠还要小,除了必要的出门,成日便是在家里待着,谁人经过门前都要抖上三抖,若是有生人敲门,那巴不得自己躲的死死的,再出口喊一声‘家中没人’......
她又怎么会在夜里出门呢?
抓到重点信息的叶青釉立马回头,却只看见一片衣角。
叶青釉几步上前,走进当铺门口朝里看去,便见一道身形确与白氏很像的妇人背影,捧着一个包裹,站在了高高的当柜前。
那坐于上首的朝奉伸出手接过妇人手中的东西,翻看了一下,发现全是一些衣服后,颇为不满意的皱起眉:
“就一些旧衣服?”
妇人的声音期期艾艾:
“是上了些年头没错,不过这些都是我出嫁时,爹娘给我做的好衣裳,统共也没穿过三回,我都洗的干干净净的......”
朝奉摇摇头,将包裹重新推回给妇人:
“十里八乡也没有见过有人会买旧衣穿的人,有钱买旧衣,不如裁几寸葛布回去自己缝衣裳,也比穿别人的衣裳体面。”
妇人垂着头,肩背抖动了片刻,但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抱着包裹又伤心的转过身迈步走出当铺准备离开。
可刚刚跨出门槛,还没走几步,抬眼,便就瞧见了丈夫和闺女站在当铺的门口,不知道瞧了自己多久。
叶青釉对上白氏哭肿的双眼,略显慌乱的模样,心下便是一沉:
“我们不过出去了一日,我奶又让你卖东西供给上房?”
“而且这回卖无可卖,都把衣服掏出来了?”
白氏怕闺女生气,咽下眼中的眼泪:
“没,没有的事情。”
叶青釉一点都不信,整个人血液逆流,算是彻底发了狠:
“今早刚刚分家,上房连几日都不装?!若是不想给人活路,那真就大家谁都别活了!”
她原先也知道,虽然如今分了家,可进进出出都是住在一起,难免之后还会有所摩擦,所以她本就打算过段时间攒些银子稳定下来就搬出去,可哪里料的到,早上分家,晚上就有人要白氏来卖衣服!
真不怪原先叶守钱会想出拿柴刀找洪家的行为,叶青釉如今只恨为什么叶守钱不敢将刀对准正屋那群人!
白氏这回连手里的包裹都顾不上了,直接掉在了地上,蹲下身抱着叶青釉便开始哭:
“青儿莫生气,不是,真的不是.......”
“阿娘,阿娘这是见你们一直没有回来,而咱们分家时一点儿米面也没有分到,担心你们回家饿肚子,这才抱了衣服出来,想要换些银钱买东西。”
是了,确实是,正屋那群人,巴不得连老屋门口的土都挖一圈走,那里会给他们留下一点儿东西。
更何况以前一起吃大锅灶,家里的主家权可都在黄氏手中,而黄氏又是最不喜白氏之人,哪怕说明他们现在一点儿东西也没有,怕是也不会给上一点点面子。
他们今日都出来一天了,忙昏了头才滴水未进,白氏一个人待在家中,守着老屋,许不得还要听黄氏在外头挖苦,又饿又难堪,而银子都在叶青釉身上,会跑出来卖东西确实是可能的。
叶青釉心头怒气稍缓,抱着白氏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今日老屋当真没有人来?”
她这话的意思是问问黄氏有没有来挖苦或是讨要东西,没想到白氏的脸上却是闪过了一抹惊慌之色:
“真的...真的!你阿奶今日没有来过。”
不是黄氏,那就是别人?
叶青釉脑中想法一闪而过,却听白氏强行扯开了话题:
“你们今日东西都买全了吗?当家的,给青儿买的布都买好了吗?”
叶守钱一直在旁默默听着,脸上此时已经是满脸愧疚:
“没......”
叶青釉连忙接过话头:
“没让我爹买,我想了想,我原先衣服短也不全是衣服的原因,我如今正在长身体,指不定这个月裁衣服,下个月就断了,实在是没有必要。”
白氏这水做一般的人,就又开始哭:
“可体面人家的闺女,都是一月扯一身的......”
叶青釉被哭的头大,实在是没有办法劝,只得又扯了两尺布头,又是半吊银子花了出去。
白氏得了布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鲜活了起来,手指在布头上比比划划,又时不时对比叶青釉的身体开始琢磨花样,连叶青釉问她需买些什么吃食都没听见。
叶青釉只得买了些两参米与面,又买了些必要的油盐酱醋与能存放的蔬菜.....
等到家之时,月亮高悬,月华空洁,而她的钱袋子,也是一样的空洁。
一家子到家,白氏便连忙下厨,由于一家子确实一日没吃,做的于是也格外简单,只在做了个炒蛋花与荤油炒笋,可就是这么简单的饭菜,确是白氏与叶青釉难得的饱餐。
蛋花金黄橙灿,香软可口,山笋清脆爽口,入口回甘。
连饭,也可以吃上满满一大碗,而不被人骂成‘讨债鬼’‘嘴馋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