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便静静站在一旁,探究地看着何晏之。
何晏之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小厮道了声“是”,规规矩矩地掩好房门,退了下去。
何晏之再也按捺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榻钱,一把撩开幔帐,果然看到杨琼正静静地躺着,双目紧闭,面白如纸,双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憔悴不堪。
何晏之的心猛地一缩,颤抖着双手去抚摸杨琼的脸,眼前是他朝思暮想之人,却又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如梦如幻,如此的不真切。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宫……主?是你吗?”
杨琼一皱眉,双眸随之睁开,然而眸光却是暗淡无神,他瑟缩着避开何晏之的碰触,脸上亦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口中喃喃道:“不……不要……不要喜欢……”
何晏之一愣,低声道:“宫主,你怎么了?”他将手放到杨琼的面前,声音隐隐透着焦灼,“你的眼睛怎么了?”
杨琼依旧是痴痴呆呆的表情,只是抱着身子不住颤抖,仿佛极为害怕,声音中也隐隐带着哭腔:“别……别过来……我痛……好痛……”
这样的杨琼哪里还有记忆中半分意气奋发不可一世的样子?何晏之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猛然抓住杨琼的双臂,压低声音喝道:“宫主!我是晏之!我是何晏之!宫主!你……你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了?”
“晏之……?”杨琼扬起脸,神色迷离,仿佛听不懂何晏之在说些什么。
何晏之心如刀绞,低声道:“宫主,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当日青松岭一别,你说过譬如参商,黄泉碧落,再不相见……难道真是一语成谶么?纵然是相见,你也不认识我了?”
杨琼终于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何晏之的五官,一寸一寸,细细摩挲,终于他停下了动作,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何晏之怔怔看着杨琼:“宫主?”他长吁了一口气,“幸而你无事!”
杨琼低低冷笑一声:“你若再迟几天见到我,我就真正成为一个疯子了。”
何晏之咬牙道:“是沈碧秋害你的?”
杨琼点点头:“我身中剧毒,武功尽废,双目失明,离死也不远了。”
何晏之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救你出去!”
杨琼却推开他,轻叹道:“此地危险,你快走罢。”
何晏之道:“我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救你出去!”
杨琼奇道:“我打你骂你,还要杀你,我待你这样不好,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何晏之一愣,低声道:“你虽然有时脾气不好,但救过我,给我解过毒,还教我武功。你待我有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绝不会弃你于不顾!”
杨琼若有所思:“我对你有恩,所以你要报答我?”他低低地笑出了声,“好!好!你很忠心,很好!”
何晏之拽着他的手:“宫主!耽误不得!快走罢!”
杨琼却依然纹丝不动:“你救不了我。”他的面色极为平静,“以你的微末功夫,不过蚍蜉撼树而已。”他猛地把何晏之拉倒面前,贴着他的耳朵,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帮我找到萧北游。眼下,只有阿北能够救我。”
何晏之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杨琼却继续在他耳畔低声说道:“江南道司政使谢婉芝忠心耿耿,万不得已,可以找她。只是,必须同她单独见面。千万不可,叫外人看见。切记。”
杨琼还欲再说些甚么,却猛然推开了何晏之,整个人瑟缩着向里躲去。
与此同时,何晏之已经听到了门外轻微的脚步声,他一个激灵,转过身,却见房门已大开,沈碧秋如同鬼魅一般站在他的身后,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何晏之与杨琼,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