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渊沉默地坐在那里。 天花板上那盏价值千万的水晶灯,静静地散发着冰冷璀璨的光线。 很多年前,宋和曾有过天真而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想改掉自己的姓氏,让自己变成一个有父亲的孩子。 她想跟陆承渊姓陆。 这样一来,那些人谈论起她的时候,或许就不会再用“她呀,就是那个交际花跟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这种话了。 而是“她是陆家的二小姐呢”。 她私底下曾偷偷跟陆承渊隐晦地表达过这个想法,陆承渊当时是这么说的—— “不管你是姓宋,还是姓陆,在我心里,你跟明珠一样,都是我的女儿——这一点,不会因为你跟不跟我姓而有任何的改变。” “我内心当然是希望你可以跟我姓,但我们也得考虑你母亲的感受对不对?” “她在那么小的年纪生下你,又一个人把你辛苦养大,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如果你真跟了我姓,我担心她会很难过的。” “我除了是你的继父以外,也是你母亲的丈夫,作为丈夫,我不希望看到你母亲难过。” 现在想来,这些说辞大概也是糊弄她的吧。一个被当成棋子养大的孩子,怎么配做陆家的二小姐呢。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把自己当成女儿的话,怎么会让佣人数年如一日地称呼自己“宋小姐”呢。 这分明就是一个对待客人的称呼啊,偏偏她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里,不想面对现实。 宋和心里突然很难过,甚至有点想哭。 没有糖果罐的孩子,总会偷偷给自己画一只全世界最漂亮的糖果罐,再想象里面装满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糖果,假装自己也是被爱着的。 可假的始终是假的,糖果罐画得再漂亮,里面的糖果再美味,也永远无法把它摆在柜子最显眼的地方。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呢? 她只是想得到一点来自父亲的爱而已? 为什么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没人能满足她呢? 宋和偏过头去,将眼角溢出的泪水抹掉。 随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回头看陆承渊,背对着他说,“不管您当我是女儿,还是一颗棋子,我都感谢您曾经给我提供的优渥生活、供我读书。” “我知道您想让我去求顾知周,让他出手救陆家……我很抱歉,这件事我做不到。” “其实您可以让陆明珠去找顾董……” “没用的。” 陆承渊声音无力而疲惫,“顾知周派人守着医院,明珠根本就进不去。” “算了,天要亡我陆家,我何苦再让明珠去低三下四地求人。”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父亲。哪怕自己已经走投无路陷入绝境了,他也不忍心自己的女儿经历哪怕一丁点儿现实的残酷。 宋和不再说什么了。 她从包里掏出两张银行卡,一张是她这几年工作的积蓄,没多少,只有一百多万。 另一张是几年前,明珠集团遭遇资金危机时,她去求了顾知周帮忙,事后陆承渊给她的辛苦费。 因为这张卡的户主是她,所以就算哪天银行要冻结陆承渊的资产,这张卡也不会受牵连。 宋和弯腰,将两张卡放在大理石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