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看看乔大锤,目光又回到黎家人身上:“黎老太太要是真撞死在府衙门口,势必引起官老爷们的关注,还说不准要报到朝廷去,到时候咱们村里那些明里暗里的事儿恐怕都会被追究。”
“可不止是罪籍外出做工的事儿,还有什么借银、利钱、私塾、以工代耕啊,都要被翻出来了。他们这是要砸了大家伙儿的饭碗,要是查实了,有些人可是要被流放到西偃去的。”
白氏没说完,乔大锤就开始搓手,他负责收借银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事儿很久以前就见过,他讲自己的拳头捏得嘎嘎响:
“想拽着咱们一块儿去死是吧?黎老太太、老黎头,你们当咱们都是摆设,随随便便就能让你们闹到府衙跟前去,是吧?想什么呢,有我乔大锤在,没有里正老爷的允许,你们别想出咱们村子!”、
“敢有这种念头,先跟我去村里地牢待着,等里正老爷从大城回来,再让他老人家发落你们,走!”
“那就有劳大锤兄弟了,之后请村里人吃茶,还请一定赏光。”白氏客气地道。
乔大锤架住黎百川一只胳膊就往外走,黎百川疼得哭爹喊娘的,黎老太太和顾氏在后面拖住黎百川的身子,给他增加重量,不让他被乔大锤拖走。
“大锤兄弟,开恩啊,我们老爷禁不起这么大的力道,他身子弱。”
“杀千刀的,老太太我没说要告你们,要告就告她白氏。我也想不要她那么多银子,可是这一家老小的,要养活啊。实在不行,还是按我说的,替我们还了欠银,把两个孩子安排了就行。”
“不行,娘,至少得把她手里这些银子都要来,再把朝宗和梓卿安排了,还得给咱们把院子修缮了,把地换了,换到离家近的地方,要上好的水田!”
这三个人哭天抢地的,吵得人耳膜疼,要求越提越高……村里上好的水田正经的农户都不够分,哪里能分给流放之人。
而且黎家这样的要再好的田也不会自己去耕种,肯定是打算私下里租给别人种的。
乔大锤彻底怒了,黎老太太和顾氏都是女人,他不好动手,黎百川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老爷们,他上去就在黎百川下巴上给了一拳。
黎百川还在叫喊着,下巴挨了拳头猛地向上一抬,舌头就给咬着了,一下子一嘴血,终于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了。
黎老太太和顾氏傻了眼儿,反应过来之后哭天抢地地捶打乔大锤,可惜她们那点儿力气对乔大锤来说就像在拍蚊子。
乔大锤一把挥开这两人,怒骂道:“你们这几个不知羞的,真以为谁能一直白养着你们?我想起来了,你先头那个婆娘,就是你二闺女的亲娘,你们来之前就是被她养着的。吃软饭的家伙,一家子都是!”
“吃完你婆娘的血汗银子,又把她闺女卖了,你们这软饭可吃得真彻底,把碗底都吃穿了!”
黎百川捂着嘴,说不出话,黎老太太不服,对着乔大锤嚷嚷道:“谁让她养了?是她自己要去抛头露面的,她挣的多,是借了我儿的气运,没有我儿,她算个什么东西!”
“要不是嫁给了我儿,成了‘黎夫人’,她一个未嫁女怎么能出去做生意?不做生意,怎么被司工局注意到?没人让她养,是她自己愿意的,她要是肯在家相夫教子、服侍婆母,不去抛头露面,老太太我还要谢谢她呢。要不是她抢了我儿的气运,我儿更加能出人头地,比她挣的更多。”
乔大锤有些听不明白,挠着头重复着:“成了‘黎夫人’……不嫁给老黎头就不能做生意了?这气运……真有这作用?”
世人尤其是这些个村里人多少都是信些神佛鬼道的,可是除了那些话本里说的故事,和一些似是而非的经历,没几个能讲出些这种真金白银的经历的。
白氏有些尴尬,淡淡地解释道:“元都女子未嫁时鲜少出门做生意,嫁了人之后就不一样了,好多都以夫家的名医行商、找活儿干。”
乔大锤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一巴掌拍到黎百川的头顶上,打得黎百川嘴里破了地方又出了一口血:
“嘿,我说呢,不就是只要嫁了人就行呗。不是我说,嫁给老黎头这样的,还不如嫁个卖豆腐的、打铁的,不就是要个妇人的名头么,还摊上这么个婆母。”
“这么勤快还能挣银子的婆娘嫁到谁家,谁家不得供着。老黎头,老太太,你们看看她,这个顾婆姨,就待在家里,照顾你们……也不对,她刚来的时候不爱出门,就是你们说的那种不抛头露面,守妇德。”
“你们喜欢这样的?挣不来银子,就守妇德,让你们一家饿着,到处借银子。你们这些元都人真怪,不喜欢有能耐的,喜欢这样的。而且顾婆姨现在也不是这样的了,她下田种菜,不得不出门。”
“她种菜的时候,鞋都得脱了,不脱不行,鞋坏得太快,抛费不起……地头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她还得跟好多人说话,问这个菜怎么种、肥怎么上、土怎么翻……她这样在你们那儿算守妇德么?”
乔大锤没去过远的地方,可几座大城每年去卖村里剩余的收成和给铺子里送手工活计的时候都去过,对城里的姑娘、媳妇子是如何守妇德的多少是知道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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