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嘴里还吸溜着浸满肉汁的粉条,只能含含糊糊地回道:“我这是为她好,不管什么大节小节的,她一个姑娘家,坏了名声将来可怎么办?她不想跟着大公子了?”
“本来就因为罪籍出身上低了一头了,名声再不好了,将来嫁给大公子的话,恐怕当个妾室都勉强,将来可怎么办?”
夕荷不屑地掀唇,语声很快地道:“被流放落下罪籍已经无可挽回,要是她离陆庄头远远的,名声没因此坏了,你觉着她跟了大公子能得个什么名分?”
“这……大公子好歹是槐山房的嫡长子,是容家人,做正妻,她从前的身份都未必够的上,现在更不可能了。毕竟就算脱了罪籍、奴籍,也曾经是,就算大公子自己想,家里肯定也不答应。”
“也就是做个偏房,大公子去周旋一下,可能能做个良妾,再高,恐怕难。你现在是跟她亲了,一口一个‘我们家姑娘’的。你跟她亲没什么,我现在看着她也好,可是再好,咱不能枉顾事实和礼教。”
“我不怕说,这事儿要是搁我身上,或是我是一个寻常富户家的子弟,我拼了也得八抬大轿抬她过门儿当正房。可这事儿到了大公子身上,不一样,大公子就算分家出来了,也只是离开了槐山房,还有容家呢。”
“就算容家也离了,他将来要考取功名,就算不考了,想继续经商,娶这样出身的都难……不过她这样的没有名分也不打紧,左右她跟大公子患难与共,大公子会对她好的。大不了做了妾室,大公子不娶妻,这不是跟妻也差不多么……”
李成边吃边道,这些日子以来他对黎久薇已经改观了,嘴上不客气,心里已经把她当妹妹看待了。
可是他们怎么看黎久薇不重要,世人就是这么看待脱籍之人的,何况她还没脱籍呢名声就受损了,要是陆余上了公堂把这中间的事儿添油加醋地一说,她还有什么名节在?
到时候就是容轩将她收房纳妾,都要顶住莫大的压力。
恐怕黎久薇最好的归宿就是以妾室的身份嫁给容轩,然后容轩不娶正室,顶着些风言风语,让妾室当家……大户人家里这种方式虽不多,却也是有的。
李成以为他说了这番话之后,夕荷会为黎久薇抱不平,甚至是大骂他一顿,说什么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的。
谁知夕荷无比平静地摊开了手:“看,就是这样,要是跟了大公子,她名声好了得做妾,名声不好了还是做妾,最多就是变成个名声不大好听的妾。”
“大公子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我们姑娘做妻也好,做妾也罢,是贱妾还是良妾,是贤良淑德的妾还是声名狼藉的妾,他都都会她好的……这一点上也没什么不同。”
见李成要开口,夕荷把手一推,阻止他开口,“你先别说话,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黎姑娘现在打理着盼君归,盼君归从餐食到货物、器物再到大宗买卖的商谈,桩桩件件都是过了手的。”
“要论名声,她的名声恐怕现在已经不好了,你说,就算没有陆庄头的事,别人就会说她有多贤良淑德了?就算多了陆庄头的事,她的名声又能难听多少?”
黎久薇一个未嫁的姑娘开门做生意,生意又做得又大又好,早就惹人眼红了,外面现在说什么的都有,甚至各种歪曲说她跟那些商队的管事儿甚至是商队背后的主家暗地里有勾连更甚至自荐枕席。
就算没有陆余,就没有人说什么了么?就没有人坏她的名节了么?
李成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是,那些人还会说,这是他们不对,是他们没有眼界……”
夕荷啪地一拍桌子:“所以说前后两件事,有没有陆庄头,都没有大的区别……这就像买东西,你喜欢那把刀,人家要一万两,你只有五千两,人家说不行,不能卖给你。”
“你去凑钱,又凑出五百两,可是五千五百两,还是不够,人家还是不卖,这是一个道理。”
黎久薇名声不会因为多了一个陆余就一落千丈,也不会因为少一个陆余就完全符合世人对名节的标准。
要说将来的名分,按世人现有的规矩和想法来,有没有陆余,她都最多只能做一个妾室。
李成放下筷子,有些生气地道:“不是……夕荷,你不能这么破罐子破摔,不能就真的不在乎啊,咱们能少一件是一件,至少能好一点是一点。”
夕荷似乎不理解他的愤怒:“李护卫,咱们都是下人,这辈子能平平安安地过下来,再不缺衣食,能吃饱穿暖就很好了,要是再能过得精彩一些、富贵一些那就更好了,旁的只要不违反律法,都是虚的。”
“平安、富贵、精彩……这些如今我们姑娘都做到了,她是凭本事吃饭的,就算没有大公子,换一个主家,她也一样能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别说是个妾了,就是做正房的妻子,她不做也就不做了,反正她的日子照样能过的好。话说的难听点,即便她能做了大公子的正室,她的日子又能过的多好呢?”
“你去看看咱们槐山房的孙氏夫人,她过的日子,除了身份高些,家里的人都敬着她,她哪儿点儿过的有我们姑娘好。姑娘将来只要能离了容家,哪儿就过得比那些宅门子里的夫人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