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里面黎百川还在催促,她再也忍不住了,抬脚就冲了进去。
顾氏摔摔打打地冲进去,短短几步路,撞翻了椅子,打翻了茶壶,还把手里的抹布扔在了黎百川身上:
“老爷,老太太,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妾身?妾身服侍了你们这么多年,从前有先夫人在就罢了,先夫人走了,也该轮到妾身了吧?”
“妾身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把妾身扶正?为什么要另娶他人?妾身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从前家里跟这冯氏比也没差多少,你为什么要……”
顾氏哭得动情,外面冷,屋里热,冷热交替之下连鼻涕都下来了,看得人一阵唏嘘。
黎百川脸色大变,用力地拍了桌子道:“顾氏,你怎么能如此言行失态?你一个妾室,妾室就是身份高一点的奴婢,主家谈事儿,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老爷我和老太太什么时候说过要将你扶正?你这是疯了吧?将来的主母都愿意让你的儿女记在名下了,你还不知足。”
“笔墨纸砚呢?让你去拿,拿到哪儿去了?还不退下赶快取来,再在这儿胡闹,小心老爷责罚你。”
顾氏哪里肯走,指着黎老太太说:“先夫人在的时候,老太太就说妾身有正室之风,在牢里的时候,妾身父兄找来,要让你出妾,他们好将妾身赎出去,妾身没有走。”
“老爷你亲口说要将妾身扶正,等到黎家被赦免之后,不会亏待了妾身。你怎么转头就要另娶别人了?老爷,老太太,你们从前不是最不喜欢女子抛头露面吗?怎么先夫人不可以,这续弦的夫人就可以了……”
被流放之前顾氏的父兄的确带着银子来找过她,妾室不等同于妻子和子女,虽然顾氏是有纳妾文书的良妾,但只要黎百川答应休妾,只要使些银子,她就能出去。
之后她只要离开元都,找个远些的地方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就不用遭遇这一切了。
那时候她舍不得一双儿女,又想着只要她好好待黎家人,让他们看到她的一片真心,她早晚能被扶正。
等到被赦免了之后,她跟黎百川夫妻情深,儿子有了功名,女儿也有了人家,她后半辈子就都有靠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顾氏说的动情,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情绪中,没留意到先是黎百川站起来朝着她过来要打她,紧接着黎老太太又站了起来。
这一刻黎老太太身材异常矫健,一个健步冲到顾氏面前抡圆了膀子照着她的头脸就是一巴掌,打得顾氏满嘴是血,牙都松了。
顾氏捂着嘴摔倒在地上,黎老太太为了确认她不能再乱说,还上去踹了她两脚。
让顾氏再说下去可就遭了,这不就让冯家知道他们也不喜欢女子抛头露面了么,还有牢里和流放路上的那些事,再说下去不仅显得黎家人薄情,说不定还得让黎百川摊上官司。
尤其是黎久薇的事儿可不能说,说了不仅显得黎百川狠毒,黎久薇现在是容家旁支的未亡人,万一冯家觉得嫁了姑奶奶给黎家会得罪容家,这亲事就得吹了。
黎老太太还不能让黎百川动手,一个会对女人动手的男人,那冯氏恐怕也不愿意嫁吧。
黎老太太打完,对着媒婆歉意地笑着:“家里的妾室没有规矩,让你看笑话了。这顾姨娘向来自视甚高,编出那么些瞎话哄人也哄自己,要不是念在她生了一双儿女的分上,早就把她赶走了。”
“你放心,也请冯家人放心,就这几天我们一定把人管教好。等冯夫人过了门儿,让她好好服侍冯夫人。要不是担心儿孙落下恨了,我们就将她跟那李姨娘一起都改嫁了。”
“家里现在走了背字了,没有那多余的人手,责罚个妾室也得老身我亲自动手,”
“回去还劳你跟冯财主和冯夫人好好说说,我们黎家愿意做这门亲,等冯夫人进了门,这个家让她当,家里的事儿都她说了算。”
黎老太太转身对顾氏道,“顾姨娘,想想你的儿女,你不想让他们成为嫡出吗?你不想让他们有好的前程和婚事么?你一个妾室即便扶正了又能怎样,扶正之妻,不过是以妾为妻,黎家不做这么没脸的事。”
顾氏刚刚是哭着说的,语声有些含糊,要不是黎老太太和黎百川知道发生过什么,也听不太出来。
黎老太太和黎百川还寄希望于媒婆没听清楚,其实媒婆已经听明白了,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还笑着说大家子里妾室拈酸吃醋是常有的事。
黎老太太亲自取来笔墨,由黎百川亲笔写下了婚书和庚帖,一起拿去找冯财主,之后又一起去了村上的书吏那儿。
为了让媒婆看到他们的诚意,黎老太太把顾氏赶到院子里去跪着,还让她自己掌嘴五十,直到他们三人离开,都还没打完。
三人离开之后,顾氏自然不打了,她跪在院子里放声大哭,把这辈子没哭出来的眼泪都哭了出来。
以妾为妻不体面,的确除非这妾室是前头夫人的血亲姐妹,大户人家是很少有把妾室扶正的,可是他们从前不是这么说的。
说什么赵氏抛头露面的丢了黎家的脸,要不是因为是早早定下的婚约,他们定然不会娶赵氏进门,结果换了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