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现在活着还在村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精通文墨的,听着黎朝宗那些诗啊词啊的觉得好,换个懂行的来,一下子就能揭穿。
私塾的先生么,主要教导的是村里的良籍子弟,这些罪籍子弟不过是跟着附学的。
罪籍子弟若是真心向学又肯努力的,私塾先生自然是认真教导的,可那些糊弄事儿只是想要逃避劳作的,私塾先生也就跟着一起糊弄事儿了。
因为罪籍子弟想要出头,无论天赋还是努力都必须远超于良籍子弟,疏忽一点都是不成的。糊弄事儿的根本毫无前程可言,私塾先生也就懒得费事儿了。
而且黎梓卿和黎朝宗都不是孝顺孩子,生母种菜之余还要做家事,他们不帮忙,生父成日打牌、吃酒,他们不知道规劝,还跟着使劲儿往出撒银子。
冯家这些下人们都认为要是冯氏将来的孩子像这二人,那这孩子等于白生了,还不如没有呢。
冯财主夫妇都是友爱手足之人,对回家守寡的冯氏很是照顾,要是冯氏不改嫁或是没有子女,将来自有冯财主夫妇的儿女也就是冯氏的侄子、侄女为她养老送终。
可要是冯氏有子女,即便子女不成器,冯财主夫妇作为兄嫂可以帮上一把,却是不能逾矩了。
下人的这些议论,冯财主和冯氏都知道,其实他们两个也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有些事儿是下人的眼界看不到的,不,应该说现在放眼整个乔家村和这一带的所有村子,除了已经被叫去通元城的里正老爷,就只有他们二人和传信的掌柜知道了。
没错,那日秉旨太监半夜叫开城门,赦免黎久薇罪籍并加封其为五品司制外宫女官的时候,有许多围观的人,其中一人就是这位冯家铺子的管事儿。
现在冯财主和冯氏都知道了,黎百川亲生的二姑娘黎久薇已经是五品女官了!也是在那时这位管事儿知道了黎久薇就是盼君归的黎大掌柜。
虽说旨意只赦免、册封了黎久薇一人,据白氏说,黎久薇也已跟黎百川断了亲,可是毕竟血浓于水。
而且黎家是罪眷,并非罪人,亲生女儿都赦免了,他们被赦免也就指日可待了。
冯财主把门关上,尽管屋里只有他们兄妹二人,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阿妹,这事儿真能成?我可听说那位黎司制对她的生父极其厌恶,断了亲以来从无往来。”
冯氏低声笑道:“哥哥放心,这事儿无论进退,咱们都有把握。先说往前走一步,传闻这种事儿不见得是真的,先前还说这位黎司制已经冲喜没了,后来又说在庵堂守寡呢,结果哪个都不是真的。”
“人家好好地当着大掌柜,还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是什么通房,如今她有了这样的封位,就是那残了腿的容家大公子也未必就配得上她呢。”
“她厌恶生父未必就到了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就算是真的,还有她祖母呢,还有她的兄弟姐妹呢。不说别人,她未必就会厌恶那位三姑娘吧?”
“黎三姑娘就算是没了,咱们好好的帮着把她的法事做了,是不是也能搭上关系?就算她心里不愿意搭理黎家剩下的所有人,好歹做了十几年的一家人,哪里是一张断亲文书能完全断掉的?”
“文书自然是作数的,那不能当父女祖孙了和兄弟姐妹了,怎么说也该待之以族亲之礼吧?不然就太不近人情了,她是女官了,总得顾着名声啊。”
冯财主频频点头,他们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但事出突然,也不知道这一剑能不能挥的过去:
“要是黎司制真的铁了心要断了跟这一大家子的关系,这一大家子也一定不会甘心,他们一定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黎司制。”
“她认了白牙婆做干娘,还在官府上了契,何尝没有让白牙婆帮她在礼法上抵挡一二的意思。不然跟一个牙婆认识没几天,怎么就认了干娘了,还一直都有联系?”
“不过是礼法上多了个干娘,这个干娘又是患难与共过的,礼法、恩义双双加身,想让这个断了亲的亲爹和祖母想给她惹麻烦之前多几分顾忌罢了。”
“可干娘毕竟隔着一层,这个白牙婆如今不在官伢了,是肯定比不得你和咱们冯家的。你以后就是老黎头的续弦,要是黎司制不喜欢他们,你只管拿出你的手段来管着他们。”
“把人管住了,黎司制的麻烦就少了,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就算不感激咱们,也得酬谢咱们的辛苦……咱们家这门第和机会是不是就能上去了?”
司制是正五品,虽说是女官,在元都可能就那么一回事,可是在西绥可就不一样了。
州牧陈大人是正四品,五品低一级,可是已经在大多数人之上了,能说是女官就低人一等,开什么玩笑?
而且这事儿要看怎么看,陈大人的确是四品,可是黎久薇这个司制将来是要负责宫里和皇室的部分采买的,她自己手上更是有那么多的好东西,分一点出来给他们经营都够他们振兴家业的了。
冯家兄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冯家这几代不仅在努力的经营产业、发家致富,也十分注重子女的教养,到了冯财主这一代已经做好了提升门庭的准备,只是他们缺少一个机会。
他们比这村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