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陪在两人身边,跟封太太说,“老太爷现在精力有限,说不了太多的话,您只能待二十分钟。”
封太太点点头,犹豫了下,对管家说,“我可以单独和他说几句话吗?”
管家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走出去了。
老头都这个岁数了,快要死的人了,也不用担心谁会对他不利。
于是,管家便走了出去,顺带将门带上。
封太太在床前坐下,看着老爷子,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别说姜慧和看到他这副样子震惊,即便是她,也觉得心酸,上次见他还精神抖擞呢,现在却一病不起了。
老爷子睁着眼睛,盯着封太太看了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虚弱的说,“你是,静溪吧。”
他声音沙哑苍老,若不是房间里安静,恐怕还听不见他说话。
封太太点头,“乔叔叔,是我,我来看你了。”
老爷子半阖着眼,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有心了。”
“乔叔,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老爷子摇了摇头,大概是这类安慰的话听太多了,“人都有这一步,或早或晚,不必太难过。”
他说话很慢,给人一种在透支生命说话的错觉,感觉他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咽气一样。
封太太看了眼身边的姜慧,姜慧一直低着头,老爷子似乎还没认出她来。
想了想,封太太说,“老爷子,你难道就没有什么遗憾吗?”
老爷子望着天花板天,沉默了好久,久到以为他不会再说了。
老爷子摇了摇头,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是有还是没有。
封太太忍不住说,“梓雪呢?你把她忘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老爷子瞳孔缩了缩,转头看着封太太,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愤怒,还是震惊,亦或者是怀恋,好像都有。
他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亦或者说了也没用。
这么多年都快过去了,他也都快忘了女儿的长相了。
封太太也不敢直接说姜慧在这里,怕老爷子经不住刺激过去了,只能循序渐进。
她继续说,“你不想见她吗?”
老爷子闭上眼,哑着嗓子开口,“她…”
封太太死死盯着他,姜慧也是,可这个“她”字说了半天,后面就没声了。
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放下,想问问女儿的情况,又怕对不起死去的妻子。
这些年他一直都是这么纠结过来的,到了现在还在纠结。
过了不知道多久,老爷子似乎终于战胜了自己的理智,缓缓开口,“她过的还好吗?”
封太太则是看了眼姜慧。
该说好还是不好,才能让老爷子心里不那么难受呢?
“这个,要不你自己问问梓雪?”
“问她…?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她不认我这个爸了。”
封太太道,“怎么会,她怎么可能不认你,她只是没脸来见你,过去的事,她也在自责,每天都活在悔恨中,不敢来见你啊。”
老爷子眼睛瞪大了几分,浑浊的眼睛里好似有泪光闪烁。
“不不敢来见,就不来了,二十七年,她一次都没回来,好狠的心。”
封太太神色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问道,“那你想见吗?”
“能、能见到吗?”老爷子呆呆的盯着她,大概也是从封太太话里听出来一些什么。
封太太点头,“当然,只要你想的话,就可以见到了。”
“想,我想…”老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的女儿…你在哪里。”
老爷子可能也是真的糊涂了,说话含糊不清,眼神涣散,总是给人一种随时要咽气的错觉。
这让姜慧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开口,她真怕自己的出现,又害得父亲因她而死。
可不说话,这有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一面了,能让老爷子带着遗憾闭上眼吗?
姜慧在心里挣扎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握住老爷子的手。
扯着嗓子,沙哑又颤抖的唤出埋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那个字,“爸……”
已经快三十年了,她没有喊过爸,在喊出口的那一瞬间,她从未有过的心酸与愧疚,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她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不孝过。
姜慧眼泪潸然而下,不过片刻,便已然泣不成声,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老爷子目光呆滞的盯着她,好似没认出她,看了很久,瞳孔才缓缓闪烁起来。
他张着嘴,也同样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姜慧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年过半百的人了,就这么跪在了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她哭着说,“对不起爸,女儿不孝,你骂我吧,你打我,我不该这么多年都不回来,我真的太不孝了,我真该死。”
就在进门前她还在犹豫害怕,而现在看到父亲,她只想给先前的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不敢回来,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在逃避。
老爷子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嘴唇不断的颤抖,那个埋在心底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