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荣国府内大局已定,贾赦便有几分兴头上来,预备寻个借口、趁如今开春渐暖将贾政轰出去搬回荣禧堂。幸而他如今颇为信任龚三亦,事先与他打了声招呼。
龚三亦闻言连连摆手:“万万不可!如今圣人对你打压存周不闻不问便是这个缘故。你但凡还住着花园子一日,明面上便是他占着上风,亦有史太君依然握着权柄之意。你若当真住进荣禧堂了,保不齐你们家那位大姑娘的事儿就误打误撞、弄假成真了。须知平衡之道乃是司徒硠惯用计策。”
贾赦吓得赶忙打消了念头,道:“多亏了先生,还是实惠要紧些。”又将贾琏喊过来叮嘱一番“在衙门里头不得张狂”云云。
贾琏如今在衙门时日不短,也算明白了些官场事物,口里连连称是,回头向凤姐儿苦笑道:“老爷还特吩咐我不得张狂,我一个拿向后宫进宝换差使、拿银子换了个虚从四品官衔的,上哪儿张狂去?幸亏二婶子那些银子帮了我们衙门许多,不然同僚非踩死我不可。”
凤姐如今大权在握,傲然道:“爷如今官帽子比他们高两级,压都压死他们,怕他们作甚?谁敢给你脸子瞧,你打回去便是,让他们一个个给脸不要脸。”
贾琏嗤道:“你懂什么?户部这样的地方哪有好惹的,我不夹着尾巴做人已是不错了。当外头也如内宅么?你在里头这般兴风作浪的还不是老爷与我将大事定了。”因扭身出去。
倒是平儿过来劝道:“二奶奶,只怕外头艰难,二爷也不好过呢。”
凤姐儿向着门望了半日,冷笑道:“但凡用的着我,便笑脸相向;一句话不中听便给我脸子瞧。”又唾了一口。
平儿再劝:“话虽如此,终归他是爷们,奶奶且担待些。”
凤姐儿吊起眉瞧了她一眼:“罢了,你也不用这般黑天白日的护着他,谁稀罕呢。”因赌气往炕上躺着去了。
平儿又赶着劝了几句,见她不理睬,只得立在炕旁伺候着。
另一头,龚三亦见秦可卿委实是个人才,干脆请她镖局来帮着管理内务。秦可卿一条命都是他救的,如今也不是什么公侯府邸的主子奶奶了,还有什么二话?兼之秦家并没有多少产业,秦钟还要念书、秦父还要养老,经过前头了这些事她也无须计较什么地位体面了,故此以“秦娘子”之名来太平镖局管理内务。太平镖局的开销如今挂在荣国府,薪水自然高的很。
镖局立时炸开了锅。往日她在城南大宅的时候就有止不住的消息传来,镖局许多人都深羡她许久了。如今见了真人,方知住在城南那边的兄弟所言不虚。一个个精神头比吃了仙丹还足些。又见她话也清楚、理也公道,又知道刚柔并济,竟比那秦三姑还受人爱戴。暗地里都说:“姓秦的女子个个了不得,都又能干又貌美。”
柳湘莲更是惊为天人,日日围着她转圈儿。秦可卿如今早对男人灰了心,又出来挣钱养家了,哪里有那份心思?只以礼相待罢了。柳湘莲心里着急,见她与贾琮极熟络,又悄悄拉着他问来历。
贾琮心想,他两个容貌上倒是配的过去,因瞥了他一眼:“秦娘子是从前嫁过人的。”
柳湘莲问:“她是寡妇么?我瞧她倒是时常穿些鲜亮的颜色、偏又说没有夫家。或是因故和离了?”
贾琮摇头:“那倒不是。”
“那是何故?”
贾琮撇嘴道:“嫁过去之前只合了她与前夫的八字,原是不错的。谁知前几个月冒出来个老道士替她重新合了她与公婆的八字,竟命犯白虎,她就被出家了。”
柳湘莲一愣:“出家?”
贾琮道:“被、出家。她如今头发还没长长呢,是我请龚先生绕弯子替她使了个障眼法还俗的。”
柳湘莲何等聪明,瞧秦娘子那通身的气度便知道她来历不凡。他本也是个朋友多消息广的,因命犯白虎而让夫家送尼庵的贵族女子恰又姓秦的、又与贾家有关联,稍想了想便猜着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贾琮道:“我知道依秦娘子的才貌,若是个寡妇柳二哥你是大约不会介意的。如今……”他歪了歪脑袋,觑了柳二郎一眼,“她是个白虎星,你还敢么?”
柳湘莲一个刀尖上玩命的镖师哪里介意什么白虎星?不过因着他与贾蓉也认得、求娶他的前妻恐怕颜面上不方便罢了。一时满面踌躇。
贾琮在旁翻了个白眼子,扭头就走。柳湘莲张了张嘴才欲喊他,又罢了。
京城里头诸事渐平。因国库银子已还了,龚三亦道如今不便继续劫掠豪奴,怕是圣人当真眼红,让大伙儿暂且歇会子;而他因还在筛选占山为王之处,故此依然打理镖局。贾赦干脆将贾四以“大掌柜”之名悄悄使去江南,去金陵老宅那儿清理留在那边的下人。他这会子也发起狠来,不是自己的人一律清除出去。
贾琮听说了忙提醒他,从前他听壁角的时候仿佛听见王夫人曾说江南甄家收着咱们家几万两银子。贾赦哪里知道?忙寻贾琏来问。
贾琏闻言冷笑了几声:“她倒是连那个也惦记着,满心以为这府里的银子都是她的不成。”
贾赦便知道是真的。又亲笔修书一封给甄家,让贾四将这些银子也取回来使。又问贾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