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拉着贾桂进了院子,吩咐人替她安排床帐和梳洗的家伙。贾桂忙说:“我有呢!在客栈里头。”她眨了眨眼,扯着苏澄低声道,“姐姐,你还没说要我留下来住呢。”
苏澄笑道:“在自己院子里还装什么?你当没人看出来你是个大小姐么?”
立夏她身后笑道:“王姑娘,来日扮作穷人家的女孩儿可得把袜子换了去!”
贾桂“哎呦”了一声:“你连人家袜子也看啊!”
立夏道:“还有姑娘这手指甲也长了些。”
贾桂只有两个小手指头留了点指甲,并不长,乃伸出来道:“我又没染凤仙花……”
立夏道:“做活不方便。连个丫鬟婆子也没有的姑娘,许多事都得自己做。”
贾桂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叹道:“亏的我不会去当细作,不然还不定怎么死呢。”
苏澄敲了她一下子,命人上客栈去取贾桂的换洗衣裳等物,对外头只说是大姑娘要留那王姑娘在家住几日。贾桂想起一事来,瘪了瘪嘴:“小愚早就知道我会露馅,也不提醒我,还让我把从家里带来的包袱也预备好。昨儿白白上街买了那么些衣裳。”
“他若事事帮你想了,你还历练什么?”苏澄问她,“依你看,外头那三个女人是来做什么的?”
贾桂随口道:“想找你的麻烦呗。”
苏澄轻轻摇头:“若想寻我的不是,直上我老子那儿告状就是了。”
“嗯?那她们是?”
“那姨娘又没孩子,踩了我没好处。”苏澄微笑道,“左不过想拿着点子事儿要挟我、诈我几个钱罢了。”
贾桂摸了摸鼻子:“还不如老老实实说自己艰难、打个秋风让人帮衬一把。”
“她哪里艰难了?”苏澄懒懒的道,“衣食无忧、不用做活,除了偶尔伺候我老子也没什么事做。”
“那她要那么多钱干嘛?”
“有钱还怕没处花么?纵然不花,看着也舒服啊。你当谁都像你好命呢。”苏澄横了她一眼,“何不食肉糜。”贾桂撅了撅嘴。苏澄伸个懒腰骂道,“柳小七做事太不小心了,被人跟踪竟没察觉。”
贾桂随口道:“诸葛亮还有个失街亭呢。”旋即眉头一动,“不对。”
“嗯?”
贾桂低声凑到她耳边道:“苏姐姐这院子里,不止是京中带回来的人吧。”
苏澄道:“还有家里安排下来的。怎么了?”
贾桂见她不遮掩,也坐下道:“柳七哥有多大本事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她是陈姑姑的同门。大内高手在左近藏着陈姑姑都能觉察出来,何况一个寻常的媳妇子?干他们那行的就不许有什么不小心,不小心的早都死了,越是夜深人静他们越仔细。那媳妇子若当真只是半夜起来小解瞄见了一眼,七哥未曾察觉还说得过去;若跟踪上了你们,跟不了几步便会被他发现。”
苏澄立时明白其意。倘若柳小七本事有那么大……除非是自己院子有人半夜醒来瞧见了什么、说与那媳妇子或姨娘知道。她母亲张氏替自己预备院子,选的人自然都是最放心的。换而言之,张氏最信任的人里头恐有叛徒。她与贾桂对视一眼,道:“你既要住下,先同我去见见母亲和祖母。”
二人遂携手往张氏院中去拜见。张氏这会子已知道女儿来了个京中的旧友王姑娘,正让人去预备见面礼呢,便听说女儿已领着人到了院子门口,忙让她们进来。才打个照面张氏便知道这女孩儿不俗。眼睛极亮且清澈,眼珠子咕噜噜转,面上总带了几分笑意,精气神儿与苏澄有几分相似。自打苏澄回来,张氏的屋子里平白添了许多贵重之物。王姑娘眼光扫过这些东西多半熟视无睹,只多瞧了两眼一副颜真卿的真迹。再看她穿着簇新的布衣裤布鞋,举止却端庄自若,行个礼吃个茶皆规矩大方,显见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了。不禁好笑,问自己女儿道:“这是哪家的孩子?”
苏澄见她目光了然,笑瞧了贾桂一眼:“母亲别问,横竖是我朋友。”
张氏又问名字,贾桂忙说:“我叫福儿!”
张氏睁大了眼。她若说她叫桂儿张氏必猜不着是谁,贾桂这名字在外头没人知道;偏张氏却记得苏澄提过一句“荣国府的福儿”,登时猜着了,诧然看着苏澄。苏澄笑点了点头。贾桂看了看她们娘儿俩,也明白自己露了馅,嘟囔道:“这都能暴露……”
苏澄忍不住捏了把她的腮帮子:“你哪里像是小户人家的女孩儿!”与张氏一齐笑了起来。
贾桂瘪瘪嘴,岔开话题:“苏伯母,我与苏姐姐猜,她院子里怕是有什么不妥当的人呢。”
张氏忙问:“怎么了?”
苏澄道:“昨儿晚上福儿使了个高手来见我、与我约今日相会之事……”她随口将柳小七说成是荣国府的保镖。
张氏大惊:“那保镖是男人?”
苏澄道:“男人女人有什么打紧?那人原先是大内护卫,保护天子的。后太上皇失踪、宫中大乱,他没处可去便往福儿她们家开的镖局做了镖师。他们当年在宫里头也护着太皇太后、娘娘公主的。”
贾桂插话:“还有不少是太监呢。”
纵然天下分了这么些年,张氏心里头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