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下无人应答,杨国泰笑道:“这是听见风声了。”遂朝兵士使了个眼色。兵士一脚踢破大门。十几个兵士一拥而入,眨眼塞满小院。
苏澄正要进去,杨国泰抢先一步挡在她前头,大摇大摆往里踱步。他走得慢,等他进去时,兵士们已从屋里将人悉数揪了出来。杨国泰一瞧,老两口、两个儿子、三个儿媳、四个孙辈。便大声道:“今知府大人接到百姓检举揭发,你们家的三个儿媳妇并非是三媒六聘正经娶来的,乃是强抢而来,可对?”
老头儿跪在地上颤声道:“冤枉——我这些儿媳妇都是正经娶回来的。”
杨国泰挺胸道:“哦?三人的娘家都在哪里?姓什么?可有婚书?媒人是谁?证婚是谁?”老头儿支吾了半日答不上来。杨国泰哼道,“果然都是抢的。”立命,“将三位抢来的女子及所生孩童带走。”
兵士们上前去抓三个儿媳妇和四个孩子。三人当中两个不动一个挣扎,孩子立时四散跑开又让兵士抓住了。老两口喊道:“抓我孙子作甚?”
杨国泰道:“你孙子是这三个女子所生还是你儿子所生?”
老头直愣愣道:“自然是儿媳所生,我儿子又不会生孩子。”
“女子是你们抢来的,不是你儿媳。既然儿媳不是你家的、孩子是儿媳生的,孩子自然不是你家的。”
老头急了:“孙子是我家的!”
“你儿子是男人,不会生孩子!”
“可是我家的种啊!”
杨国泰笑道:“管他是谁家的种。日后谁三媒六聘正经娶了他们的母亲,他们就跟谁姓。”
那两个男子本来还跪着,一个忽然跳了起来:“老子跟你拼了!”“咚”的一声让兵士踹倒在地。老婆子放声大哭。
苏澄领着两个美貌丫鬟从杨国泰身后转了出来,朗声道:“哭有何用?你们若夫妻情深,好生赚钱娶她们回来便是。没有婚书她们便不是你们家的人。”两个男子少不得去看苏澄,却立时瞧见了她身后两个丫鬟,眼睛直了。老头儿使劲掐了儿子几下。苏澄冷笑道,“你们不是说有老婆了?既有了老婆,怎么还盯着别的女人看?”
方才跳起来的那个说:“老婆太丑,这两位大姐好看。”
苏澄摆手:“你们既嫌她们丑,日后赚了钱也可以去娶美貌些的女子,不用非娶她们不可。”
三个媳妇听见了,两个立时盯着自己的男人看,一个在公公和大伯子小叔子脸上看来看去。见三个男人皆不曾说出半句珍惜情谊的话,顿时哭作一团。老婆子强止住哭声喊道:“孙子依然是我的!”
苏澄淡然道:“孩子是他们母亲的。想要孩子就得娶他们母亲,不能另娶别人。”
跳起来的那个眼睛盯着美貌丫鬟喊道:“孩子我不要了!新娶了老婆横竖能再生孩子!”
老婆子骂道:“胡扯!咱们家哪里来的钱替你新娶老婆!”
苏澄微笑:“不论新娶别的女子,或是来娶这三位,都须得三媒六聘,不得强抢。再抢第二回,就是杀头了。”乃挥了挥手,“走吧。”转身出去。
老婆子追上来:“我的孙子!”让兵士拦了。
苏澄回头嫣然一笑道:“不,他们是你亲家母的孙子。”拂袖而去。几个孩子哭声愈大。兵士将他们交予各自的母亲。
出了刘家大门,那个明些事理的汉子迎着苏澄杨国泰走上来,抱拳道:“敢问各位大人,孙子委实是刘家的,何故夺走?律法当中真有这一条?”
“自然。”苏澄念在他帮了自己一回,耐着性子解释道,“前些日子,江西知府苏大人曾断过一桩卖嫂案,乃是小叔子卖了寡嫂、寡嫂在卖主家替卖主生了个儿子。因小叔子无权卖嫂,这桩买卖本是非法。寡嫂不算卖主家的人,她生的儿子便断给了寡嫂、跟寡嫂夫家姓,如今与寡嫂长子兄友弟恭和睦的很。”那案子苏韬本欲将幼子断给生父家,贾琮在旁扯了一通警示世人之类的话。他听着有理,便纳了。后与苏铮说起此事,老爷子也说不错。乱世需重典,眼下江西与乱世相差无几。苏澄顿了顿,“天底下子嗣事最要紧不过。若不以此为计,想强止住这股抢亲风难如登天。”
那汉子跌足:“岂能一概而论。”
苏澄看着他道:“有何不同?那卖主欲买个女人不就是为了生个儿子?这刘家和其余各家强抢民女难道是别的缘故?不也是想要孙子?今抢来的女子生子嗣都不归男方所有。若不如此,想强止住这股抢亲风难如登天。”汉子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两个正说着,后头刘家院子里头有人大吼一声,一个男子蹿了出来。杨国泰等人一瞧,并非方才院中跪着的那两个。显见他就是刘二猫,方才让他老子娘藏起来了。兵士们忙拦在几个女人孩子跟前,恐怕他上来抢人。谁知他只看了女人孩子几眼,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咬牙跌足。有个女人含泪期盼的看着他。半晌,此人大骂道:“自己弄不到老婆,却眼红人家有老婆的!小人!”拔腿就跑。苏澄眼神跟着他望去,见他直跑进一户人家院子里去了。那院子正是小雀家的。门口连个白灯笼都没有,显见并未替小雀办丧事。
不多时,小雀家院子里头传来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