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这日,可谓是浩浩荡荡,族长领着族人送出十里地,宋逸明看着这等架势,嘴角抽了抽。
裴氏在族内是大族,根基深,岁月长,族长振臂一呼,裴司便被众人捧着。
同样来送行的周氏,唏嘘一句:“当年我入府到时候,裴司瘦弱不堪,躲在人群中,无人管无人问,连街边的小乞丐都不如。谁能想到这么多年下来,他能有这么翻天覆地的造化。”
人群中的裴司鹤立鸡群,带着天生的气质,与众人道别,随后看向五婶娘身边的人,微微颔首,随后钻进车里,正式启程了。
马车渐行渐远,一行人各自回头家去了。
温言陪着母亲回府,下车后,大夫人的马车也停留下下来,她下意识就要走过去,周氏拉住她的手,“去我院子里,十三你郎想你了。”
今日送行,十三郎太小了,与乳娘待在家里,并没有随行。
闻言,温言没有多想,与周氏去了五房。
天气渐渐凉了,十三郎穿上小袄,依旧坐在门口上玩,他天生爱玩泥巴,自己可以玩一整日,裴知谦回家的时候,日日都会荣获一只泥娃娃。
温言领着十三郎去洗手,周氏站在院子里看着两人,不觉笑了,这样的日子才是美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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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里落第一场雪的时候,裴司来了回信,一路都好。
温言将他的信放在了匣子里,专门摆着,等到裴司归来那日,匣子都要装满了。
裴昭回了县里的学堂,听闻是裴司找先生摆平了他的事情,裴昭依旧住在原来的院子里。
温言足不出户,九娘时而带些消息过来,四娘在想看了,过年就十五岁了,及笄后就要出嫁,二夫人很急。
九娘说:“四娘定下来,就要到六娘了,十一娘,你有什么想法吗?女子总是要出嫁的,不能在娘家待一辈子。”
温言低头拨动着算盘,九娘又说:“二伯母都开始教四姐姐管家,日后必然会是个富贵人家。”
若不需要管家,二夫人就不会急急的去教导。
温言听到这里,问九娘:“你羡慕她吗?”
九娘眼中带着光,道:“自然羡慕的,你瞧二伯母对我们吝啬,对四姐姐是极好的,衣食住行,就连夫婿都要选青州城内最好的,我如何不羡慕呢。”
温言手中的算盘珠子拨了拨,自己没有九娘的想法,二夫人是真的对四娘好吗?
她摇摇脑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如今要做的就是铺子的生意。
九娘坐了了会,衣裳袖口有些断了,她用手扯了扯,温言瞧见后就明白了九娘为何羡慕了。
她拉着九娘的手往内室走,“我前些时日做了件小袄,有些长了,我想明年再穿,可我又想,明年未必时兴了,不如送给你。”
九娘停了下来,怔怔看着她:“是真的做大了?”
“骗你不成。”温言含笑,眉眼如画,“难不成还故意做大了给你穿不成,确实是做大了,若不给你穿,就让六娘试试,便宜她了。”
“别别别,我要,六娘有的穿呢。”九娘笑吟吟地上前抱着温言,“小十一呀,你怎么那么让人疼呢。”
“别亲我,都是口水。”温言皱眉,故作愤怒地推开九娘,说道:“你争口气,自己的分例被拿了也不吭声,你自己都不努力,指望谁能帮你呢?”
这么多年来,九娘对母亲的偏心已习惯了,她学会了沉默,不知道反抗,好似生来如此。
她没有怨言没有愤怒,只有逆来顺受。
小时候不懂事,或许还会吵上两句,换来的只有更厉害的责骂,久而久之,她放弃了反抗。
温言戳着她的脑门:“你的意思是你的,八哥哥有他的那一份,凭什么拿你的去补贴他。”
“阿娘说八郎日后是要考功名的,家里都要指着更上一层楼。”九娘讷讷的,双手绞在一起,无措极了。
温言不好挑拨离间的,只劝说她自己要会为自己说话,不能这么畏畏缩缩,世人常挑软柿子捏。
衣裳穿在九娘身上,很合身,九娘欢喜不及,温言看着衣裳发呆,这是周氏给她做的。
周氏连她的尺寸都不知道。
九娘走后,她喊来银叶,吩咐道:“九娘那身料子挺好的,你照着她的样式再做一套,按照我的尺寸做,旁人若问起来,你便说九娘那套是我做的。”
周氏若是知晓自己做的衣裳被九娘穿了,必然也不高兴,若是放着明年再穿,又会浪费了。
只能用两全其美的办法。
九娘走后没多久,大夫人跟前的婢女来了,拿了一封举荐信,递给银叶,“大夫人说一切都办妥了,等十三郎到了年龄就拿着举荐信去找先生便是了。”
银叶感激,“姐姐留下喝杯热茶。”
“不必了,我回去还要复命呢。”
一问一答传进了屋里温言的耳朵里,她忍不住推开窗户,看着皑皑白雪,雪花飘进来,她伸手去接住了,须臾的功夫,雪花在掌心里化开了。
她看着掌心的水,银叶进来说了一句:“大夫人办事可真快,您瞧,都办妥了。”
温言没有接话,抬手关上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