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
沈若锦一行人从遇水城出发,一路东行,赶回京城。
过年那阵子都在跟西昌军打仗,也没好好过,日子飞逝,离开冰雪满千山的西疆,越往会回走,越觉得春天已经近了。
沈三还是喜欢待在安平公主身边,沈老将军不让他跟公主待在同一个车厢里,说尊卑有别,男女亦有别。
被护送的西州兵看见了,总归不好。
于是沈三就坐在车厢前面,跟赶马车的车夫排排坐,时不时回头掀开车帘看一看公主。
元思宁身体不好,在西疆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能回到生她养她的大齐盛京,总是盼着早些回去的。
赶路的这些天,公主没叫过一声苦,反倒是慕云薇总是喊着让停下歇歇。
沈若锦就按着慕云薇喊累的次数再加三成,计算着公主需要休息的时间。
饶是如此。
元思宁还是在路程走到大半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热。
病来如山倒。
沈若锦和秦琅安排安平公主住进最近的驿馆,请了好几名大夫来看。
大夫都说公主这病来的凶猛,得静养,汤药日日不能停,更劳累不得,这路是万万赶不得了。
沈十夫妇为此发起了愁。
他们若是回京受封,那耽误了几天也没什么,偏偏是回京受审。
皇帝本就对沈十抢兵符、抗旨等等行事十分不满,若是再拿公主病了这事做由头,暂缓回京。
只怕京城里那些人要当他们是故意为之了。
最后还是阿公做主,留下一众西州兵护卫公主,让公主在驿馆养好病再回京,其余人跟他一道先行回京。
沈若锦和秦琅没有异议。
裴璟跟慕云薇更没法有异议。
然而沈知安不肯走……
自从安平公主病了之后,沈知安就破了老将军不许他进入公主车厢的规矩,到了驿馆更是日夜守在公主榻前。
片刻也不肯离开。
沈若锦见状,只能跟沈老将军说:“阿公,要不还是让三哥留下吧。”
“不行!”沈老将军异常坚决道:“公主病了,他一个外男成天守在榻前算怎么回事?这事要是传扬出去……”
“你不说我不说,这事怎么会传扬出去?”
秦琅直接把话头接了过去。
沈老将军还想再说什么,又听秦琅继续道:“而且公主重病,身边总要有个熟悉的人。要知道,那些客死异乡的人,大多都是孤身一人身在异乡,整日里凄凄惨惨惨惨戚戚才没了的。”
阿公气得瞪了秦琅一眼,“姑爷慎言!”可不能咒公主啊!
“好。”秦琅应得极快。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道:“更何况现在,问题不是阿公想让三哥留下还是一起走。而是阿公您真能带走三哥吗?”
沈老将军被噎了一下,看向屋里坐在榻前地上的沈三,顿时无话可说。
最听话的孙儿,如今不听他的话了。
老将军一想到这,不由得满腹心酸。
沈若锦见状,压低声音道:“阿公若真的担心三哥守在这里,会有损公主的清誉,其实也有两全之法。”
“什么两全之法?”
沈老将军一定要带走沈三的心,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沈若锦说话的声音更轻了,“让三哥扮成婢女守着公主。”
“此计甚妙!”秦琅道:“反正三哥也不是没扮过婢女,在西昌王庭的时候,公主不就是用这个法子把三哥从穆成康眼皮子底下保住的?”
沈老将军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秦琅又道:“三哥的命是公主救回来的,如今公主重病,阿公若不让三哥守在跟前,岂不是陷三哥于不义?”
“这……”
沈老将军忽然觉得姑爷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沈若锦紧跟着道:“有恩必报是阿公教我的,怎么现在到了三哥这里,这恩就不用报、不能报了?”
沈老将军越听越觉得自己不让沈三留下是不对的,“这……也罢!就依你们所言,让知安扮成女子守着公主。”
沈若锦道:“得令!”
秦琅道:“遵命。”
两人说着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四目相对,默契十足。
“切记!切记要扮的像一些,可别让人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沈老将军还是很难想象沈知安被扮成婢女的样子。
他好好一个孙儿,怎么就要受这种罪!
沈若锦进去,哄了沈三许久,又拉着他鼓捣了许多,终于把他从一个俊秀青年装扮成了婢女模样。
现在的沈知安实在太瘦了,腰细的不像话,他本就生的好看,穿上婢女的衣裙也不违和。
沈若锦帮他梳了简单的发髻,又再三嘱咐他,除了守在公主榻前哪里都不要去。
沈三的目光一直落在病榻上,点了点头,也算是愿意给沈若锦回应了。
其他的事便都交给西州兵和临时买来几个的婢女去办。
每日请脉和汤药有专门的人负责。
沈三只负责,公主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见他。
见一人,心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