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直言,你若不降,不过取尔性命罢了!”苟政淡淡然地道:“你有见识,在梁部中又薄有威望,因而,我需要你帮忙代为安抚降卒,使其尽快放下戒心,投效于我。然而此事,不是非你不可!”
苟政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陈晃则为其所慑,终于,在经过一点小小的内心挣扎后,纳头拜道:“如蒙不弃,晃愿效劳!”
“来人,松绑!”见状,苟政嘴角挂上了点笑容。
解开束缚,陈晃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立于身前,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苟政,陈晃再度拜倒,动作与态度透着一股郑重。
见状,苟政则上前一步,双手用力,将之搀起,笑道:“苟某眼光很高、很挑,能入我眼者不多,但今日得陈文明,甚喜!”
“多谢都督!”苟政前后态度之反差,竟让陈晃心中生出了些莫名的感动,语气都恭敬了几分。
“末将心有疑窦,孙万东与长安勾结反叛之事,莫非是都督计谋?”放松了一些的陈晃,不禁看着苟政从容的侧颊。
对此,苟政瞥向他:“看出来了?”
“果然如此!”陈晃不禁叹道:“万东刚勇,其志难欺,以他的脾性,怎会突然勾结赵廷,背反义军。可笑梁导,如此粗拙离间之计,竟丝毫不加查验,而贸然兴师问罪大将......”
说到这儿,陈晃当即住口,瞟了苟政一下,注意到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赶忙道:“末将失言!都督恕罪!”
“你说得不错!”苟政抬指道:“这道离间计,的确拙劣,然而,计策之妙,不在本身,其功效也往往看人,如梁导者,又值得费心耗神、绞尽脑汁,去思谋什么高深的计策吗?”
“都督此言,已得其妙!”陈晃再拜,语气中已然有一抹佩服了。
此时,似乎想起了什么,苟政偏头看着陈晃:“我同样有一事要问你!”
“都督请讲!”
“提醒梁导,说我言行有异,暗怀机心的,可是你?”苟政。
闻此问,陈晃身体明显绷了下,但在苟政的目光拷问下,还是埋头应道:“是末将进言,只是当时——”
“呵呵......你不必紧张,也不必解释,我无追究之意!”苟政终于笑了笑,道:“可惜那梁导,明明有所怀疑,却终究刚愎自用,自以为将我苟某人拿捏了。否则,还真就没这般容易赚他入觳!”
言谈间,苟安带着部曲,将十几余名梁部军官押上堂来,并不宽敞的厅堂,立刻拥挤了起来。看着这些丘八,一个个彷徨不定,苟政就干脆多了,直接道:
“梁导欺我,但凡男儿,必歃血立誓,拔剑暴起而斩之。今我举事,只诛梁导,余者不论,尔等是欲追随梁导做地狱之鬼,还是愿保留职位,率领部属,与我共击梁导,共建功业,日后共享富贵?”
这一干人等,都是些低级军官,幢主以上,都被苟政下令斩杀了。因而,听苟政这么说,那还有什么好选择的,陆陆续续地拜倒,表示愿意追随苟政。
对此,苟政不算意外,当场表示,除了更换旗帜之外,一切如旧,并且,将最先臣服的那名队主,当场提拔为幢主,让一干武夫情绪放松的同时,还有几人两眼都放光了。
而陈晃在旁,亲眼瞧着苟政的手段,感慨之余,心中又陡然生出一种敬畏感,尤其联想到他此前在梁导欺压下那等不堪之表现,更觉悚然。
此时此刻,陈晃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似苟元直这样的人,只要不死,必能成事,追随于他,也未必就是坏事。
带着这样的念头,当苟政吩咐陈晃带领那干军官,前往安抚那些被俘的梁部士兵时,陈晃显得很顺从,在安抚之事上,也明显尽心,这在潼关之变发生不久的紧张局面下,很好地缓解了苟政与苟部将士的压力。
“都督,这些人可信吗?”苟安则有些不放心,面带怀疑地提醒苟政道。
苟政显得很平静:“只是暂作安抚罢了,我们还需集中力量,去对付梁导,至于这些人,我岂会奢望其助力?他们对我部,固然心存疑虑,但对梁导,也绝无忠诚效死之心,只会站在胜利者一边。
不过,这些人,我是真欲收服,只是当下不是时候罢了。我已吩咐苟侍带人看守,只要求在解决梁导之前,不给我们添乱即可!”
目前,苟政的部曲,被分为甲乙丙三幢,分别由苟安、苟威、苟侍三名苟氏族统率,另有直属于苟政的一支精悍部曲五百人。而苟侍,正是丙幢幢主,也是苟政部曲中最弱的一支。
而见苟政并非无备,苟安也稍定其心了,表示道:“都督已有计较,末将便放心了!”
“让丁良立刻出发,给我将华阴死死盯住,将梁导军的情况,探查清楚!”苟政吩咐道。
“那胡奴已然带人出发了!”苟安轻笑着道。
见苟政眉宇间萦绕着少许愁绪,苟安又宽慰道:“潼关顺利拿下,守备尽在掌握,纵然梁导兵多,也奈何不了我们了,都督勿忧!”
“梁导自不足虑,然而,若在此獠身上耗费太多精力,于我而言,却也不利!”说着,苟政抬眼望向东边,喃喃道:“我们的时间,想来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