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苛捐杂税,悉数废除。
这当然不是苟政假大方,只不过,他对河东的统治只是名义上,是极其脆弱的,尤其对于那些占据了大部分人口、熟地的豪强,是毫无约束力可言的。
而想要真正获得对河东郡的统治权,这些豪强是绕不开的,若是不能制服这些地主豪强,那他的统治就永远停留在一种初级阶段,有如空中楼阁,一推就倒。
对河东郡的士民豪强,建立一套合理的沟通交流以及管理机制,是苟政筹谋欲为之事。《告河东军民》书,表明其政治态度的同时,也是投石问路的办法,是继“夏粮冲突”之后,寻求一种妥协、合作的举措。
而这份告示的作用,在五月底,实则还不明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苟氏集团在河东扎下根来,就慢慢显示出威力来了。
苟政在《告示》中表达的那些事情,对当下的北方士民,尤其是中国士民,是极具号召力与蛊惑力的。羯赵的统治,尤其是石虎的统治,是极其野蛮粗暴的,北方士民,不论是士族豪强,还是黎民黔首,乃至羯人之外的胡族,无不深患其害,饱受苦楚,愤恨之情,反抗之心,从未熄灭过。
当初梁犊率高力举事之时,除秦、雍戍卒外,踊跃襄聚的,可有大量关内豪强士民,而河东的士民,对此,可不是无动于衷。
只不过,梁犊声势浩大,席卷而东,却终为羯赵一战破灭,这不得不让北方的士民豪强警醒,热情也是得分时候的。
另一方面,梁犊义军在后来的所作所为,可是瞒不住的,那种不分敌我,肆意掳掠杀夺的做法,比之羯赵也好不到哪儿去,自难得人心。
而苟氏集团,虽然越来越多打“晋臣”的旗号,但“梁犊余党”的身份,可没有那么容易就摆脱。攻略河东过程中的所作所为,也都证明,这“苟龙骧”,也并非一正直良人。
即便有这些顾忌因素,河东郡士民们对苟政、苟军的态度,依旧有很大的改观,尤其是对那些有一定渊源传承的“留守士族”来说,苟政是值得观望的,比如解县的柳氏,汾阴的薛氏。
看梁犊起义之后是怎么做的,苟政入安邑之后又是怎么做的,对于有学识、见识的人来说,一封《告河东军民书》至少能证明这不是一个只会烧杀掠夺的贼酋。
至于怀有多大的志向与器量,则仍需观察。
对一般的豪强而言,苟政发文,在与他们共情,激起他们对羯赵朝廷的仇恨反抗之心之余,对其废除羯赵掠夺政策的行为,是分外欢迎的。
至于苟军在“抢收夏粮”过程中的掠夺行为,若是深究,实则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在羯赵的统治下,能少得了“保护费”?
比起石虎“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的军事动员政策,苟军只掠粮、少杀戮的行为,都能称之为“仁厚”了。而远的不说,就说石晖父子当初为抵御弘农义军,其动员的兵丁、辎储,可少不了河东士民的“赞助”。
当然,河东士民对苟政集团的观察与等待,也绝对少不了一个原因,一个极其重要的客观因素。那便是石虎之死,以及羯赵朝廷的内讧。
石虎死后不过一月,羯赵已经死了两个宗室皇裔,其中一个还是石虎指定的继承人,还爆发了一场二十万人规模的内战,数以万计的死伤,还有坑杀......
综合了这些要素要点,但凡有些见识的人,对于羯赵的前景,都有个基本的判断了!如此国度,岂能长久?即便不亡,又何得安宁?
作为羯赵核心统治地区的河北,已然乱象纷呈,关西之地更早早地骚乱大起,这样的局面下,正是英雄崛起的时候。而什么是英雄,兵强马壮就是英雄。
即便,在大部分人的心目中,距离他们所“认识”的英雄还有一段距离,但至少具备这样的潜质。再者,他掌握的刀兵,也是轻易得罪不起的。
因而,对于苟政送上门的布告,大部分豪强堡主,都还是呈接受态度。虽然直接投靠是完全不可能的,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却与苟氏集团保持着一个基本的默契,你不侵,我不扰,各过各,共同等待着。
而随着关东地区,羯赵朝廷的内耗日益加剧,并且逐渐向整个中夏传导,来自河东士民土豪主动依附投靠的试探,也变多了。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离不开苟政的善加经营。
自五月下旬,一直到七月初,一个半月的时间里,除了防备可能来自的外部军事压力之外,苟政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内部的经营,或者说整顿上。
军事优先的原则下,苟政将苟氏诸部,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彻底的整编。在此前一系列的人望培养,以及攻取河东带来胜利效应下,这个过程,要更为顺利。
当然,这也与苟政依旧保留诸部将们军事上的指挥权有关系。而比起在新安、大阳整编,最大的不同,或者说进步,便在于,由苟政直接掌握的核心力量的极大扩充。
破军营自不必多说,是苟政拣全军忠诚勇敢之士编练,并且扩充至千人。当初攻安邑时,苟政曾令苟安将全军弓弩手集中使用,在此基础上,苟政又挑选善射者,配以良弓,组建了一支五百人规模的射声营,以族人苟顺为营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