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苟政给二兄苟雄派了个任务,让他代表自己,巡视河东各县驻军,检阅训练布防情况,点查粮械储备消耗,同时安抚当地的士民百姓。
显然,苟氏兄弟已经越来越有“主人家”的自觉了。
眼下河东的苟氏集团,除了安邑这座费了诸多心血的大本营,算得上重点经营的,只有靠近盐池的解县与猗氏,但资源投入也相当有限。
至于其他诸县,虽然谈不上放任,但也仅仅是分遣属将部曲驻守,因地就食,建立名义上的统治,而没有更具体细致的管理操作。
在这样的背景下,那些被苟政派驻各县的部将们,也可以看作是苟政这个河东小军阀下属的“微型军阀”,基本上是自专其事。
苟威之驻大阳,陈晃之驻闻喜,苟旦之驻汾阴,苟侍之驻解县、猗氏,王堃之驻河北,以及孙万东部之驻蒲坂,皆是如此。而其中,尤以孙万东部,自主性最强。
遣部将分驻各地,也是苟政综合权衡之后的决定,控制河东是一方面,减省安邑军民消耗也是一方面。至于可能造成的部将坐大、将士离心后果,在掌握一定的实力与本钱后,苟政判断还是可以承受的。
苟氏集团的盘子,早晚都得扩大的,也早晚要走出那一步,在河东郡,正可作为一次尝试。
不过,随着安邑大本营这边的事务逐渐理顺,对于其他各县的事情,苟政自然而然要投入更多的关注,施加更大的影响。
放宽不代表放纵,而对于这些将校治军、安民的本事,苟政实在不敢抱有多大的期望。甚至,对自己在安邑颁布的一些条例措施,各县是否跟进遵守,又做到了哪一步,都没有多少信心。
因此,苟雄此番奉命巡视,也是对各县的情况做一次基本的摸底,以汇总到苟政这边,做些相应的调整与改善。这个差事,放眼苟氏集团,除苟政之外,也唯有苟雄,有这个能力、威望去做。
......
将军府堂间,苟政埋头于案,提着一支小巧的狼毫,在纸张上仔细地做着“算术题”。题干是关于苟军在安邑主要仓储物资消耗速度的内容,而得出的答案显然不那么乐观,从苟政那始终不得开释的眉头就知道了。
计算的同时,苟政脑子里,已经琢磨着,在哪些地方,在哪些人身上进行减省,又通过哪些渠道、哪些办法加大物资储备。总之,坐吃山空、无所作为,是绝对不可取的。
苟政试图对苟氏集团进行一种“精细化”管理,然而,这才开一个头,就已经快让他脑袋爆炸了。事实上,别说五六万人,就是千八百人,想要达到苟政预期中的理想状态,都是极其不容易。
根本原因在于,他既没有真正建立起一套合理的、为上下所接受遵从的管理制度,又缺乏落实、执行且维持其运转的各类人才。
很多事情,是从苟政这里发起,兜了一圈,又回到他这里结束,过程中还需苟政亲力亲为、亲自监督,不能放松片刻,而一旦放松,必出问题。
别的不提,就说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安邑辎储问题,几座粮仓每日吞吐,诸军各营的耗损情况,就没个准数的。甚至于,储备数量都只是估个大概。
显然,当前苟氏集团下属将吏们的业务素质,是远不能满足苟政所需的。在基础数据都存在大量谬误的情况下,通过计算得出的结果,并以此分析得出结论、制定策略,又能有多少科学、合理、可取之处呢?
事实上,苟政能把军政这摊子事搞清楚,将初见雏形的运转机制理顺,就已经很难得了。但也不妨碍他在具体的治理上,做出一些尝试。
而不管是哪方面的尝试,到最后,苟政发现他最缺乏的,还是人才,各种各样的人才,包括能帮他把粮仓储备、吞吐情况料理清楚的人。
人才从哪里来,不外乎两方面,一自是从外部征召、延揽,具体到当下,就是从河东士族、豪强群体中吸收;二则是内部发掘培养,苟氏集团直属的军民已有近六万口,只要肯用心,总能选出一些有资质的人,另外,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参见主公!”在苟政脑细胞大量死亡之际,亲卫副队罗文惠上得堂来,拜道。
苟政回神,看着这个仪表堂堂的年轻才士,面带微笑,伸手道:“免礼!”
“在亲卫营的这段日子,待得如何,可曾习惯?”苟政拉家常一般问道。
“多谢主公关怀!”罗文惠拱手,得体地说道:“主公亲卫,皆是忠诚敢战之锐士,豪情义气,深受感染,与之相处,如饮佳酿!”
闻之,苟政不由笑了。他的那些亲卫,忠诚勇敢固然是其基本素质,但桀骜乖张亦是其特性,这个时代丘八的特有气质在他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罗文惠初来乍到,就被委任副队主之职,即便只是个虚衔,并无实权,对那些厥有战功的亲卫老卒来说,也是没那么容易接受的。同时,罗文惠也不是个以武力见长的猛将,就更难得众心。
因此,在郑权那一队亲卫中,罗文惠可受了不少的气,若非队主郑权还是个讲理的人,与之交往后,感情甚佳,平日里多有维护,罗文惠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不过,让苟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