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蒲渔村,风吹过脸颊像刀刮一样疼。
昨夜刚下了暴雨,大雾看不清方向。晒在岸边的渔网也被收了个干净。周围光秃秃的,只剩下海边刚搭好不久的草棚,用于祭拜。
蒲渔村死了人,都是在家中设灵堂,海边搭上草棚当做是祭台。
今早是沈老三家海上遇难的头七,整个村的人也都过来送葬。
前几日,出海的时候还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谁知道白日里突然狂风骤雨,海上风浪大,好多出门打渔的都没有回来,其中也包括蒲渔村的沈老三一家。
沈老三平日里做人老实,一家子都是能干的。平日里都是夫妻带着两个年长的儿子出海,留下刚及笄的女儿带着不满七岁的儿子在家。
如今船翻了,一家子会打渔挣钱的也都死了,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剩下两个小的、没什么本事的人倒是好好地活着。
灵台布置得简陋,面前跪着披麻戴孝的女儿沈珍珠,身形单薄,拉着幺弟跪着。
沈珍珠跪在那里,嘴唇青紫,额头上全是汗珠。幺弟沈朗星身上的布料破破烂烂,跪在旁边低声啜泣,很害怕地抓紧阿姐。
至于死去的沈老三父母站在旁边,止不住的哭泣。
沈老太太边哭边喊:“我可怜的儿孙啊!怎么就这样走了呢!我可是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啊!”
“之前就说了!你们生的那个女儿珍珠,克我们一家子。你们偏生要养,还要给她招婿,这不就自食恶果了吗!我的儿啊!龙母对此都不满意啊!呜呜呜……”
声音哭天喊地,生怕街坊邻居听不见。
旁边聚着的渔民越来越多,闲话也越来越多:
“说起来,他们家死得也不冤。本来那天气就诡异,我们都不敢出门,就是沈老三一家子不怕死的,要钱不要命出门了!”
“前几日算卦的人就说了,这沈老三出海有问题,还不是这娇娇女给克的?小姑娘养得那么娇气做什么?长相就是勾引人的,早点卖给富贵人家做丫鬟,混到妾室也能赚不少!”
“别说,沈老三还给这小丫头整了一个入赘的夫婿。笑死人了,我们这种穷人,入赘?他们家养得起吗!”
“一家什么都想要,养那么多废物作甚?”
“……”
这些话一句接着一句,全部都传入了沈珍珠和沈朗星的耳朵里。
沈朗星年纪小,拽着阿姐的袖子,带着哭腔瑟瑟发抖。
沈珍珠还有风寒,这会儿还发着烧,一阵冷一阵热的,十分难受。
要说她对这里也是陌生的,昨日才穿越过来。
本来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博士,正在研究海产养殖学,谁知在海边做实地调研的时候,风浪一卷就没有了意识。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沈家的遗孤。
因为风寒,养病都半月有余,如今还是反复发烧。
这几日那个刚入赘的夫婿不在,说是去镇上给她抓药,沈珍珠估摸着是找个由头跑了,素昧蒙面的夫君,倒是也不放在心上。
感冒在现代不过是一包药的事情,但是在物资匮乏的渔村,竟然成为一种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