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都是灰尘落叶的小院之中,张三丰微微低下头,望着桌子上空性的首级,轻声叹了口气。
这位名满天下的绝代宗师,也只是须眉如银,身材高大,气息更是深敛不露,看起来平平无奇。
身上也只披着一袭污秽的灰布道袍,仿佛只是路边的游方老道,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高人风范。
不远处,俞岱岩躺在软椅之上,怔怔的看着空性的头颅,神色也有些唏嘘。
“正是!魔教突施偷袭,本派自方丈空闻师兄以下,或殉寺战死,或力屈遭擒,仅小僧一人拼死逃脱。”
那空相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如今魔教大队人众正向武当而来,中原武林存亡荣辱,全系于张真人一人之手。”
“空相大师,你来这一趟确实也辛苦了。”
张三丰沉默了片刻,眼中露出有些怪异的神情,伸手相扶:“少林武当本是一家,此仇确实非报不可……”
“多谢张真人!”
便在张三丰弯腰的瞬间,空相嘴角露出狞笑,双掌一扬,拍在张三丰的小腹上。
空相厉喝一声,竭尽全力之劲,施展金刚般若掌,将掌力不绝地催送过来。
“师父小心!”
俞岱岩蓦地见此变故,也都惊得呆了,在软椅中剧烈挣扎了几下。
苦在身子残废,无法出手相助。
清风明月两名小道童完全看懵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慌,这位大师外功虽有几分模样,内力却甚是粗浅,这等金刚般若掌是没什么用的。”
“这位大师适才一见我,便生出杀意。我本还有些疑惑,生怕自己判断有误,平白错怪了好人。”
便在这时,张三丰苍老而柔和的声音响起:“原来大师竟是西域金刚门的传人,果有几分火工头陀残忍暴虐的性子。”
“啊?”
刚相骇然失色,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双手。
不知何时,自己双手跟张三丰身体之间,出现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紫色罡气。
没有掌力反弹,没有气劲对拼。
甚至,张三丰的护体罡气上都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而自己霸道无匹的般若掌力一旦触碰到罡气,便宛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这……”
刚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人陷入了呆滞。
若是这张老道老奸巨猾,一早发现了自己的破绽,先下手为强,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刚相觉得,作为一个刺客而言,还是可以接受这种结果的。
但人家压根无所谓,就站在这里随便自己打……
而自己苦练了几十年的般若掌,居然连破防都做不到。
这就太伤自尊了!
“大师打够了吗?”
见到刚相怔怔的神情,张三丰微笑起来:“若是大师心满意足了,便轮到我出手了。”
“还、还没有……”
刚相满头冷汗,咬牙催动掌力。
“哦,那大师请便。”
张三丰点点头:“等大师好了,老道再行出手便是。”
“……”
刚相汗如雨下,咬牙坚持。
“张三丰不愧是张三丰!”
便在这时,天地间响起平和无比的男子声音。
下一刻,众人面前显出一道深红色的虚影。
顷刻间,虚影由虚化实,是一名身披红袍,宝相庄严的中年喇嘛。
喇嘛双目开阖,精光若现若隐,仿佛可以望见人的心灵深处,又仿佛可以洞悉宇宙的奥妙。
“皇天之下,一人之上,西天佛子,蒙元帝师?”
张三丰望向喇嘛,缓缓道:“法主避世数十载,如今来我武当,不知有何指教?”
这句话是忽必烈给帝师八师巴的尊号。
其中“一人之上”的“一人”,指的是蒙元皇帝。
这句话意思是,这僧人的地位已然超越了皇权。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难以想象的荣耀。
“张真人既已知晓,又为何平白有此一问?”
八师巴伸手做拈花之意,双目神光暴闪。
不知从何而来的梵唱声响起,天地蓦生变化!
雪白的光华宛如天雷一般,将整座山峦都映照得一片雪白。
四周的山石草木不断崩裂,无声无息的化为齑粉。
这是八师巴全力将精神外放,达到精神干涉物质的层次。
“变天击地,百世轮回?法主是打算考教老道的心性么?”
感觉到眼前景物急速的消失,张三丰心中若有所感,低头看了刚相一眼。
“你我已至人间无上之境,万事万物皆为过眼云烟,若要更进一步,只能彼此一战了。”
氤氲紫气鼓荡的瞬间,八师巴也已然扬起袈裟。
两道气劲在空中一碰,彼此消散。
“算了,随他去吧……”
下一瞬间,张三丰和八师巴的身体同时停顿下来。
仿佛入定一般,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
严格说,变天击地大法并不属于武功。
而是密宗一种基于精神交锋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