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药热好后,宋清嘉就又回了屋,把人扶起来后一秒都没有犹豫,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正打算张嘴的齐晏:
宋清嘉见人迷迷糊糊地好像睁开了眼,一边给他灌药,一遍噼里啪啦地开始数落人。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救你吗?好,我告诉你,等你病好了之后必须拿出一百两作为我救你的报酬。别跟我说你拿不出来,拿不出来就用你自己来抵吧,我刚好缺个人作伴,救命之恩正该以身相报!”
齐晏没有神采的眼睛一瞬间睁的老大,原来竟是想要他以身相许吗?他一时不知作何感想,感觉自己本就晕乎乎的脑袋更晕了。
不过也不一定就能到了那卖身的地步,一百两他还是有的这般想着,齐晏机械地点了几下头,表示他答应她的条件。
见他这么痛快,宋清嘉不由在心底里暗道不妙,要少了!
回想起前世死前的画面,单是涌进她家老宅的那群黑甲卫少说也有五十人众,恐怕每个月的月银支出都不止这个数。
那群人还称呼齐晏为“少主”,想必齐晏定是哪户不差钱的人家的公子哥儿。
宋清嘉觉得自己还是胆子太小了,就应该要五百两,自己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救人的。
这么想着,宋清嘉很难过,觉得自己平白无故丢了四百两银子。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她也不好出尔反尔,悻悻然地闭了嘴,看样子好歹是将人糊弄过去了。
于是也不再继续粗暴地灌药,把下巴又给他装了回去,开始一勺一勺地喂。
齐晏也顺从地一口一口吞下,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喝完药,齐晏还是感觉头昏昏沉沉的,正欲闭眼睡下,没想到宋清嘉又是一勺子怼到了他的唇边,这次是鸡汤。
逃亡那段时间他本就没吃上几顿正经饭,力竭晕倒前两日更是水米未进。被宋清嘉救回后也只有早上喝了一碗粥,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说是鸡汤却也不全是汤水,甚至半碗都是肉,而且全是滑嫩的鸡丝,没有一丁点骨头和油脂。
“啪嗒。”
没有分毫预兆,一大滴尚带余温的眼泪砸在了宋清嘉端着碗的手背上。
宋清嘉:
小孩子都是这么喜怒无常的吗?
她不是没见过小孩哭,可是哭成齐晏这副模样的她还真是头一次见,简直跟开了闸的水坝似的,眼泪呼呼啦啦往外冒。
宋清嘉不得不承认齐晏边泪如雨下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不肯哭出声的样子看上去分外惹人怜爱,可他这么哭真的不会把眼睛彻底哭瞎吗?
“别哭了,你既是听到了大夫的话,就该知道这眼伤的禁忌,当心真给哭瞎了去。而且最好爱护着点自己的身子,要是一直不退热就没办法喝治眼睛的伤药,要记得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你瞎了谁来给我干活?”
齐晏胡乱地点头,却是哭得更凶了,喉咙里甚至溢出了哽咽之声,似是委屈至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哭了,他以前明明不爱哭的,长这么大哭的次数可以说屈指可数。
可不知为何听着宋清嘉半是哄骗半是威胁的话,吃着她精心准备的餐食,眼泪自己就掉出来了。
齐晏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能哭,心中既震惊又羞愧,奈何就是停不下来。
宋清嘉终于是被哭得心软了,反思自己方才的态度似乎是有些恶劣了,别是吓着了孩子。
她把喝空了的汤碗放到一边,不住地给少年擦着眼泪。见他还是哭个不停,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人揽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他一耸一耸的脊背。
齐晏在她的安抚中渐渐止住哭泣,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宋清嘉揪出自己被少年紧攥的衣角,起身摸了把自己的肩头,竟是被哭湿了一大片。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终究是个孩子。看他之前凶神恶煞的样子,还以为多有骨气,竟都是一些假把式吗。
宋清嘉又摸了摸齐晏的额头,感受到温度低了些才放下了心,又拿来投了水的湿毛巾替他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颊,熄了烛火出门去。
收拾洗漱了一番,直到月上中天,宋清嘉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房里,心道养个小孩儿可真当是不容易啊。
没等她多哀叹几句,就架不住浑身疲惫,直接昏睡过去。
第二日,齐晏的眼睛毫无悬念地肿了起来,活像两颗熟烂了的桃子。
他自己无知无觉的,宋清嘉对着他那张脸喂饭时憋笑却是憋得十分辛苦。
就这样忙忙碌碌又相安无事地过了些时日,齐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开始愈合结痂,终于是能慢慢下地走路了。
只眼睛的伤还是没什么好转,但据齐晏所说头痛确有减轻。
这几天宋清嘉很少出门,整日窝在厨房变着花样地给齐晏做饭吃,野鸡山猪野兔河鲜轮番上阵。
齐晏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有了些人气,身上也被宋清嘉喂得贴了一层薄薄的肉,不再皮包骨般可怖。
只是人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沉默得很。宋清嘉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没有指令的时候就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像一个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