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晏一直昏睡了一天一夜。
他昏睡了多久,宋清嘉就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在他的床边哭了多久。
她整个人都已经魔怔了,眼神根本没有办法从齐晏的身上移开半分,脑中总是不断地闪过齐晏决绝冲进参天烈火的画面。心脏一遍遍地被灼痛湮没,阵阵痉挛,疼的她神魂震颤,不受控制地落泪。
她像一个被下达了单一指令的傀儡一般,近乎自虐地反复重演那个场景,甚至有好几次齐晏并没有被他叫停,而是真的冲了进去。
明明此刻齐晏正好好地躺在她的面前,却已经在她的心中死去了千千万万遍。
宋清嘉已经完全陷入了沼泽一般的悲伤中,根本无力抽身,连要给齐晏请大夫这种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对自己滚落山坡留下的一身擦伤和污泥更是无知无觉。
她已经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也许重生以来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濒死之前给自己织造的一场美好而又盛大的幻梦呢?
小翠一开始还会去劝她休息,可宋清嘉根本就听不到别人说话。常顺见她如此,默默地把小翠拉到了一旁,告诉她昨夜发生的一切。
小翠听后先是震惊地张大嘴巴,然后又用手死死捂住,眼泪猝然落下。
“这这也太”
至于是“太什么”,小翠说不出来,只是满眼心疼地望着不远处一坐一卧的两个人,再不去阻拦。她明白此刻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把他们两个分开,除非宋清嘉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昨晚发生的一切连她一个局外人听到了都忍不住落泪,当事人又该有多心痛呢?
于是二人就开始张罗着给他们请大夫,用湿毛巾擦洗污泥。宋清嘉人虽然醒着,却是和睡着的齐晏一样一动不动地任人摆布。
大夫来了又走,给出的结论是齐晏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反而是宋清嘉,这么下去几乎会有失心疯的可能,把常顺和小翠吓坏了。
但是强行拉走宋清嘉根本没用,她只会一遍一遍地重新回到齐晏身旁坐下。夫妇二人无法,只得抓紧给齐晏灌药,祈求他能早点醒过来,兴许宋清嘉就会恢复。
终于,齐晏在事发之后的第二日清晨睁开了眼睛,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面无人色的宋清嘉,还未及开口眼泪就先滚下。
“阿姊”
齐晏刚叫出这两个字,宋清嘉放空许久的瞳孔骤然紧缩,眼中终于恢复了清明。
她看着齐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开始寸寸崩裂,每一个地方都疼痛不已,她终于又活了过来。
宋清嘉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齐晏苍白的脸颊,如获珍宝般用指腹摩挲着。
“阿晏啊,你要吓死我了。”
她嘴唇蠕动了两下,说出了这一天一夜以来的第一句话,随后双眼一闭倒在齐晏身上就昏睡了过去。
小翠夫妇因为不放心,就算是晚上也是轮班守在他们二人旁边的,见到这个场景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怕齐晏担心,小翠走上前去跟齐晏解释了情况,告诉他宋清嘉能睡过去就是好事。
原本惊慌失措的齐晏在听到小翠的解释后只是边流泪边点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他是真的吓到阿姊了。
齐晏当时也是已经完全被忧惧冲散了所有理智,那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跟阿姊待在一处。
阿姊在火场里,那他就要去火场里陪她。
他想冲进去找到阿姊,不论是什么模样的,一捧灰或者一摊肉都好,他不怕,他要把阿姊抱在自己怀里才能安心。
除此之外,任何的人和事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正如宋清嘉所说,齐晏其实真的是个非常软弱的人,完全没有勇气去面对一个没了阿姊的世界。
他害怕那样的世界,半刻都忍受不了,宁愿选择将生命定格在那个世界到来之前。
齐晏内疚极了。如果自己能再勇敢一点,坚持得久一点,最起码支撑着为阿姊收了尸、报了仇,那样阿姊也就不会被他吓成这副模样了。
齐晏醒了后也没有继续躺着,认认真真地吃了早饭,然后跟着扶桑去找了宋老三。
宋老三在被扶桑打晕后就被堵住嘴绑了起来,然后锁进了他自家的屋子。
他早就醒了过来,还以为自己真的把宋清嘉给烧死了,吓得魂不附体,特别是晚上,总感觉黑漆漆的屋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在。
所以当一大早看到打开门走进来的齐晏时,宋老三几乎是喜极而泣。谁来了都不重要,只要是个活人就行。
而齐晏进门后,先是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臊味道,再一看就发现地上有一大滩可疑的水迹,宋老三的裤裆处也蹭上了大片的湿泥。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宋老三竟是尿了裤子,嫌恶地蹙起了眉头。
扶桑见此场景也是微微皱眉,让齐晏先退出门外,自己上前把人给拖到了院中。
宋老三被扶桑扔到地上的一瞬间,齐晏就走上前去,举起手朝着他的左脸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他在冬天被困在山上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帮宋清嘉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