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晏猛地惊醒,硬生生刹住了即将迈出的脚步。
他垂首迅速对着茶水调整自己的表情,再抬头时已然换成了平时那副软弱可欺的模样,连音色都变得可怜兮兮了起来。
“对不起,阿姊,我知道错了。”
“我一直跟在阿姊身边的,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他差点忘记了自己在宋清嘉面前是一直套着这个温顺乖巧的壳子的。
宋清嘉看到齐晏这副熟悉的模样才终于松了口气,知道自己错了就不算太无药可救。
惊骇过后,心脏处细细密密的刺痛就越发明显了,还伴着黏黏糊糊的酸涩。这种酸痛之感像是不慎入网的鱼一样疯了般在她的胸腔翻滚搅动,难受得宋清嘉直接蹲下了身子。
有一个人如此郑重地向你倾诉同死的决心,谁听了能不动容呢?
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最爱的阿晏。
可她怎么舍得让阿晏跟自己同死呢?阿晏这么乖的小孩就该长命百岁地活着。他还太小,没怎么见识过人间的美好,错把她这鱼目当了珍珠,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束缚住阿晏的脚步。
“阿晏答应阿姊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好不好?”
齐晏早在宋清嘉蹲下身的时候就冲到了她的身边,此刻正对上宋清嘉眼中浓重到化不开的悲伤。
“好、好,阿姊、我答应你。”
他鼻尖一阵酸楚,慌乱地答应着。
下次起码不该在阿姊眼前做这种事惹她伤心,他也很唾弃自己当时的不理智,要是阿姊晚来一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他是一了百了地死了,可活着的阿姊该有多痛苦啊?
直至此刻,齐晏才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严重性,口口声声的忏悔之言终于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
最后,宋清嘉还是顺着齐晏的意思把扶桑留下了。
没事的,应激这种事情,多激几次也就麻木了,正好把人留在自己身边好好地折磨一番解解气。
而且她现在可是主子,主子让自己的下属干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吧?
宋清嘉想着想着,对着面前的扶桑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扶桑:
他应该的确是没有得罪过这个小祖宗的对吧?
翌日清晨,宋清嘉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回春堂的方向,后面跟着几乎被身上大包小包的礼物淹没的扶桑。
上次来看黄老都是年前了,而且还扑了个空,粗略一算竟差不多又是半年没见着老头子的面了,不知道他这次又要摆多大的脸色。
宋清嘉很快就敲响了回春堂后院的门,然而开门的却并不是淮山,而是前堂管药材的一名药童。
他倒是也知道宋清嘉和黄大夫的关系匪浅,欢欢喜喜地把他们给迎了进去。
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老头闻声稍稍抬起了头,待到看清是宋清嘉之后面上尽是喜色,不待人走到跟前就一下跳起来亲亲热热地拉住了宋清嘉的手。
“清嘉丫头!快来快来,陪我喝两口酒,可憋死我了。”
宋清嘉迷茫。什么情况?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按流程不应该先对她冷嘲热讽两句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黄老眉头一竖,冲着身后欲言又止的药童凶道:“你不许再拦着!这是有客人来了,淮山说过若是有客人来可以适量饮些的。快去拿酒,拿梅子酒!”
宋清嘉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心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这倔老头子除了淮山谁都管不住。
她被一路扯到了院中的树下坐定,那小药童犹豫了半晌,终是在黄老凌厉的视线下屈服了,很快提出来了一小坛梅子酒,正是宋清嘉年前送来的。
宋清嘉主动把酒坛子接过来给二人分别斟了一杯,“淮山呢?”
黄老目光灼灼地盯着宋清嘉手里的动作,待她甫一收手就立马端起面前的杯盏一饮而尽,闻言却是蹙起了眉头:“提那个臭小子干嘛?跟人跑了。”
宋清嘉给他添第二杯酒的手都顿了一顿,“跑了?什么意思?不学医了吗?”
“学!不过嫌弃我老头子医术不精,叛逃师门跟别人学去了,个小没良心的。”
宋清嘉震惊了,怎么可能?淮山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啊。
一直在身边紧张立着的药童看不下去了,小声解释道:“不是的,淮山哥哥并没有拜师,只是跟李太医定下了君子之约而已。”
太医?那不是给那些王公贵族们看病的医士吗?竟会跟淮山扯上了关系。
宋清嘉被勾起了好奇心,把小药童拉到了身边细细询问个中原委。
原来,就在宋清嘉年前来探望黄老的前几天,回春堂里有一位贵客造访,要收他们店里极其珍稀的一味药材。
这药材十分罕见,回春堂是拿它当镇馆之宝供着的,自是不愿意卖。
谁承想那人竟是直接亮了太医院的腰牌,直言自己也是奉命为宫里的一位贵人寻药,耽误不得。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都愣在了原地,他们这小医馆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人物。
虽然不舍,掌柜的最终还是把药材给交了出去。毕竟民不与官斗嘛,何况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