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嘉皮笑肉不笑，咬牙道：“叶公子以为是何故？”
叶少言从容接话：“不才以为是宋掌柜不会做生意。”
宋清嘉愣了一瞬，倒也不恼，反而是将一直对着齐晏的身子转向叶少言，手肘支在两人之间的矮桌上，饶有兴趣地托腮盯着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哦？不知叶公子有何高见？可否提点小女子一番？”
叶少言见她如此，“唰”地合了折扇，唇边笑意依旧半分未减。
“好说好说。宋掌柜且先回答叶某之前的问题，你这槐序茶坊缘何不请先生坐堂评书？”
宋清嘉耸肩摊手，“非我不请，是他们都不愿意来。如公子所见，我这茶坊里多是些女子，不听书，更不会打赏银钱。先生们见无利可图，自然也就不来了。”
叶少言点头，“那宋掌柜以为这些姑娘们缘何不听评书，不赏银钱呢？”
宋清嘉一脸麻木，抬手指向堂中对着齐晏目送秋波的众少女，“因为她们压根就不是冲着听书来的。”
叶少言闻言轻笑出声，但却是微微摇头，再次展开折扇持于胸前轻轻摇晃，额角的发丝随风舞动生姿。
“非也，非也。”
宋清嘉面露疑惑之色：“不是吗？她们明显就是为了我家那弟弟来的吧。”
“是，也不是。”
叶少言斜睨着眼盯着宋清嘉，一脸的高深莫测。
“这些姑娘们是冲着令弟来的不假，但这却不是她们不听评书的理由，欣赏美人和听评书二者之间可并不冲突。”
宋清嘉微微有些失望，“这我当然知道，可她们本来也对那些东西没有兴趣，不爱听，我总不能按着她们的头硬让听吧。”
叶少言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幽幽出声，“那为何不说些她们爱听的？”
闻言，宋清嘉睁大了眼睛，姑娘们爱听的吗？
“若是说书人说的尽是些才子佳人、风月俗事、家长里短，还怕姑娘们不买账吗？”
叶少言婉转的嗓音再次响起，宋清嘉神色骤变，如醍醐灌顶。
对啊！反正她的茶坊已然成了姑娘们的聚集之所，为何不干脆弃了男人们爱听的刀光剑影英雄志，换成那海誓山盟离人誓呢？
宋清嘉越想越激动，心怦怦直跳。
她这茶馆开了有三年了，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初时投进去的钱竟是还没回本，饶是佛系如她也有点坐不住了。
可激动过后，宋清嘉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
她倒是想这么干，可哪会有人愿意来评讲这些呢？
这种风月之事一般都是戏班子里才会唱，鲜少有说书先生在茶馆说。
相比戏子，说书先生总是有一番清高在胸，自恃不在下九流之列，便觉情情爱爱是小女儿之事，难登大雅之堂，根本不屑于去讲。
偶尔遇上避无可避的情况，或一笔带过，或颇为高深地用一些花草莺燕之类的意象暗指，台下众人听了也都个个脸上笑的隐晦莫名。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愿意为黄白之物放下那点清高，可架不住说书人大多是胡子半白的潦草老头啊！
宋清嘉一想到那种酸掉大牙的缠绵情话从他们口中吐出来，就觉浑身鸡皮疙瘩落了又起。
连她都接受不了，就更别说那些姑娘们了，到时候能撑住不被吓跑的都算是对齐晏痴心一片。
想到这里，宋清嘉默默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一言难尽道：“叶公子此言甚是在理，可你不觉得这些故事从老头儿们嘴里说出来有点有点像在耍流氓吗？”
叶少言本来姿态优雅地端着一盏茶往嘴边送，听了这话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溢出，半数都洒在了他胸前的白衫上，留下浅褐色的一大片。
宋清嘉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帕，正打算抬手帮他擦拭，头顶却是突然打下一片阴影，紧接着自己的腕子就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给攥住了。
来人正是齐晏。
齐晏早早就注意到阿姊专属的小桌子旁多了一个男人，本来打算上前驱赶的，可这边又忙得脱不开身，那些姑娘们总是格外热衷于使唤他。
好在那人并没有试图跟阿姊搭话，齐晏也就勉强按下心中的不适，由他去了。
结果没一会，他敏锐地察觉到平日里总是追随着自己身影的那抹视线消失了。一抬头，果然见阿姊跟那人不知何时竟然面对面坐着攀谈了起来，还谈的很是投机的样子。
齐晏站在堂中一直盯了他们许久，宋清嘉一次都不曾回过头去看他。
他的脸色越来越冷，莫名感觉委屈，赌气一般地站着不动，想看看阿姊到底要过多久才能再想起他。
不成想他还没站一会儿，那诡计多端的骚包居然故意弄湿了自己的衣袍，而阿姊竟真是上了他的当，要亲手去擦！
齐晏忍无可忍，丢下茶壶就一阵风似的卷到了二人面前，堪堪截住了宋清嘉那只即将落在别人胸前的手。
姑娘们本来就一心扑在齐晏身上，见他突然动作，纷纷侧目，无数道探究的目光都追随着齐晏的脚步投向了宋清嘉所在的角落。
堂内登时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宋清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