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柏油山道上停下,佣人上前打开车门,母亲缓缓地从车里跨出来。可以看到她左边脸上还覆着一层洁白纱布,然而光是这样,已经可以瞧出美人模样!
施嘉莉呆了呆,甚至她认为,这块纱布更为母亲增添了一点病美人的韵味。她惊喜地上前去,叫了一声:“妈妈!”母亲轻轻对她一笑,神情里是一种她不曾见过的云淡风轻的满足。
“乖孩子。”凌瑜伸手摸了摸嘉莉的脸蛋。
嘉莉等着母亲对她的评价,不想母亲没有,只牵起她的手走过洋房前的花园,又一步步迈上房前的白石阶。嘉莉喜悦极了,看来母亲不会似从前那般掌控她的脸了,并且,从今以后,她会拥有一位美丽的母亲。
她当然希望自己母亲的容貌是美丽的,是拿得出手的,是可以在人前炫耀的。从前她不好意思邀请朋友到自己家中玩,也不让母亲去学校里找她,怕被别人嘲笑——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可她十几岁的年纪,就是有那该死的自尊心!
果然,凌瑜对嘉莉的管控不似往日严格。更多的时候,她待在镜前对影自怜,或是请私人医生过来,为她搽药、搭配饮食。
母亲的心情愉悦,施嘉莉的日子就好过,睡前饿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厨房要荷兰水与奶油酥鸡。她咬着笔头思索着,列下一张计划清单,预备等母亲的脸好全了之后,和她一起去逛邬城最大百货大楼,一起去选料子裁衣裳,再一起去吃华光大饭店。这种母女间稀松平常的出行,她还从未体验过。
只是母亲脸上的伤口愈合得慢,施嘉莉等得着急。母亲似乎也有些焦虑,施嘉莉听到她忧心忡忡地问私人医生:“都这些天了,为何这疤痕总不见消呢?”
私人医生道:“大概是那块痣面积太大了,这祛痣的技术又很新,难免不成熟,想要看出效果,仍需再等等。”
“哎,哎。”母亲慌忙不迭地点头,像是抓住了很大的希望。
施嘉莉趁着母亲换药时看她纱布下的脸,原有的大片黑痣已经通过手术祛除,却不知怎么,遗留下许多凹凸不平的粉色肉痂,看着依旧触目惊心。
母亲愈来愈频繁地去照镜子,似乎每一秒都想要确认那些疤痕消了没有,看到丝毫没有转好,脸上总是凝重。施嘉莉走过去搂住她,宽慰道:“会好的,妈妈,都会好的。”母亲像没听见似的,直直地发愣。
施嘉莉知道,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给人希望,又叫人一点一点陷入绝望。现在连她也不能确定,母亲的脸会不会好了。好在施承良出差回来了,看过母亲脸上的疤痕后,温声说了一句:“比以前好多了。”母亲这才高兴了些,脸上露出些浅淡笑容。
只是,施承良回来的那天夜里,母亲忽然崩溃地大哭了一场。哭声惊动了施嘉莉,她穿着睡裙,拖鞋都没来得及穿,顺着廊子赤脚跑到母亲房前,却只见房门紧闭,房内是母亲哀恸的哭声和父亲隐约的低语。
施嘉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怔愣时,楼下传来覃伯的声音:“小姐?”
施嘉莉从栏杆里望下去,覃伯和一众佣人站在客厅里,仰着头向上看。施嘉莉向覃伯摇摇头,覃伯意会,将聚起的佣人们都遣散了。
后来母亲病了几天,躺在屋里不出来,也不叫嘉莉去看她,说是怕过了病气。
嘉莉去问父亲,父亲只叫她放心,说母亲只是因心理落差太大造成了刺激,实际并无大碍。嘉莉又问起那天晚上母亲的痛哭,施承良微微抻着眉,给出的仍是同一套说辞。
既如此,嘉莉也没法再问下去。她蔫蔫地地躺在卧房窗下的藤椅上,随意翻过几页小说。到底她没能拥有一位美丽的母亲,那张计划清单也被压在了相框底。都怪那片可恶的黑痣呵,竟隔断了她们母女间的情分!
嘉莉正浑浑想着,卧房的门忽地被拧开。她抬起眼,看到是母亲惨白着脸立在门口,穿着素色真丝睡衣,肩骨嶙峋地从薄薄布料下凸起。她惊了一惊,忙从藤椅上起身,快步迎上去,问道:“妈妈身体好些了么?”
凌瑜没有答,只向她手中看了一眼,立刻将那本小说从她手上夺去,翻了两翻,惊叫一声,将书页“哧啦”撕成了两半,尖利道:“你小小年纪,竟整日想着这些!我问你,你读这种书做什么?学了那些下作手段又是想去勾引谁!”
施嘉莉见到书被撕掉,已是震惊,再听到这话,脸上更是羞愤得一阵青、一阵白!她不过读了些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爱看的世俗小说,便要受到如此羞辱,更何况这羞辱来自于她的母亲!她当即滚下两行泪来,大声道:“妈妈!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被这么一吼,凌瑜愣了愣,随后如梦方醒一般,慌乱喃喃道:“我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她双手扶上嘉莉的肩,又抚上她的脸,胡乱将她眼泪擦了,不住道:“对不起,我的女儿,妈妈不该说这样的话……”
说着说着,她又停下了,盯着嘉莉的脸,怜惜似的看了又看,手上动作也从轻抚变为揉捏,力道渐渐加重,捏得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