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母亲是不会同意的,因为那是阿公阿婆留下的东西,凭什么交给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一张机票花了她二百零三块钱。飞机不能直达香港,先后在南京、福州降落,等抵达香港后,已是第二口的清晨。施嘉莉一夜未阖眼,心里又揣着事,疲倦极了。踏上陌生的港岛,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随时要晕倒了似的。在这样的恍惚之中,她竟想起,今天是她约方峪祺见面的日子。她应该带着巧克力去见他的,叫他吻她……究竞是人算不如天算。只能等她回了邬城,再去跟他道歉。他说他会一直等她的,不知这样长的时间,他等不等得起。施嘉莉苦涩笑笑,又在路边拦下一部车,叫司机送她去海湾饭店。那饭店不在闹市里,驶了许久才到,是一座宫殿似的建筑,前面带有一片瑰丽的花园。施嘉莉付过钱下了车,嗅到咸湿的海水气息,头脑混沌又清醒。到了饭店里,她拒绝了仆欧的跟随,搭乘电梯来到]顶层,径直左转,来到一零零八号房门前。她还记得母亲与那些太太们打麻将时说过,这间房是海湾饭店最豪华的套间,也是观海景的最佳去处。
她伸手拘两下铃,退到一边静静候着。
也不知道母亲猝然见到她,会是怎样的反应。过了一会儿,无人来应门。施嘉莉又伸出手,打算再物铃,这时,她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慈窣声响。片刻后,有人踢踏踢踏踩着拖鞋走了过来,猛地打开门,骂道:“不是说过不用送餐食上来么!”
施嘉莉霍然睁大眼睛。
一个年轻男人,穿着衬衫与宽松长袴,那衬衫的扣子扣得乱七八糟,胸膛前袒露出一块。然而她并非敲错了门,因为她认识这个男人,他来家中打过麻将,知道她爱吃冰淇淋,还给她送了一盒香草荚。
这个男人见到她,也一下慌乱起来,急忙压了压蓬起的头发,理了理衣襟,磕磕巴巴道:“卯…嘉莉?”施嘉莉怀着巨大的震惊看他两秒,心里一下想到什么,用力将那男人拨开,闯进了套房里。里面是个宽敞明亮的客厅,摆着几张大靠背沙发,里面塞满了柔软的丝枕,落地窗外便是蓝得醉酬的海。旁边一间卧室的门半掩着,窗帘拉得紧实,昏昏暗暗,散发出一点幽微的交融的旖旎味道。
施嘉莉疾步走过去,推开那扇门。
一个女人正在宽大的床上沉睡着,脸庞陷在枕头里,瞧不真切,身子也包裹在洁白松软的被子中。只是她一双脚儿从那被褥中探了出来,白皙柔润,脚趾上染了鲜亮的红蔻丹,一片一片的小瓣儿,雪地里开出的红梅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