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抖得更厉害了,不敢抬头,哆哆嗦嗦地道:“女郎,你......你是人是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去找...对,去找张渊,他就在长宁坊,就在长宁坊.......”
桥妧枝抿唇,冷冷道:“我无意害你,只想知道,张渊是个什么样的人。”
书生一怔,缓缓抬头,舔了舔干涩的唇,颤声道:“张...张渊他.......”
张渊出生在冀州穷苦之地,家境贫寒,上尚有年迈父母,下有年纪尚小的弟妹,好在书读的不错,在方圆百里几个村中都是佼佼者。即便是落后贫寒之地,也明白若是书读的好,便比种地强。张渊就此成了村中的希望,全村人寄托于他凭借才学高中进士,做官之后惠及乡亲。
只是,这世间会读书的人太多了,人人都想要跃过龙门,但是江海宽阔,能有资格去跃龙门的鲫鱼都数不胜数。
乡试放榜那日,张渊虽榜上有名,却只位居最后,耗不起眼。
书生也是在那时候才注意到有一位名叫张渊的学子。
他看过此人的文章,虽有才华却并不显眼。一开始,他并没有将此人放在心上,甚至没想过此人会千里迢迢来赶来长安参加春闱,更没想到他一来到长安之后便名声大噪,写出的文章更是与之前判若两人。
“一个人怎么可能变化这般大!张渊此人,胆小懦弱,怎么可能写出那么好的文章?后来,有一日夜里,我出门如厕,看到他与几个士兵模样的人说话。他一介草民,定然是勾结了达官显贵,卖官鬻爵,这才在长安名声大噪!”
书生断断续续说完时,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他一抬眼,见女鬼低头沉思,并没有将注意力落在他身上。
趁着机会,书生小心翼翼起身,猛地向巷口跑去。刚跑出几步,便觉一阵阴风吹过,让他直接从后颈凉到脚跟。动作一僵,他丝毫不敢回头,疯了一般向前冲去。
桥妧枝懒得理他,坐在巷子里废弃的石磨盘上,低声道:“沈郎君,人心复杂,我却觉得刚刚那名书生虽然出于嫉妒,但所说的话却不一定是假。”
她将帷帽上的白纱掀起,若有所思:“那人说,张渊不止文章风格与从前不一样,就连笔迹都仿佛换了人一般,因此怀疑张渊的文章都是找人代写而来。可若是代写,能写出名噪长安的文章之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辈,怎么会心甘情愿替人代写?”
她想到什么,看向伞下郎君,轻声道:“沈郎君,你之前说,生魂离体的办法,有一个便是夺舍?”
沈寄时眉眼一压,沉声道:“夺舍之法极为困难,如果不是被夺舍之人自愿献祭,便只有恶鬼趁着身体主人魂魄衰微时强占,否则极难成功。”
桥妧枝抿唇:“若是夺舍,那个生魂为何会拿着我送给沈寄时的剑穗,夺舍之人,为何又要效仿沈寄时......”
她百思不得其解。
沈寄时忍不住问:“若真是夺舍,女郎就没有想过,夺舍之人便是女郎要找之人吗?”
桥妧枝立即否定:“不是他。”
沈寄时心中微动,却听她继续道:“他这个人啊,向来不爱读书,年少时抢走我书也只会盖在脸上睡大觉。小时候,我完不成课业拉着他帮我写,却不想写得还不如我,害我被夫子打了手心。所以,他就算当真夺舍了谁,也写不出能够被我爹夸赞的文章。”
“.......”
握在扇骨上的手猛地一松,沈寄时敛眸,忍不住低笑起来。
桥妧枝等他笑够了,这才起身,对他道:“沈郎君,我觉得沈府的生魂与那日所见的张渊并非一个人,我要再去一趟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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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前的石狮子落了一层薄灰,这里已经鲜少会有人前来打扫。
沈寄时死后,家中奴仆被遣散,沈家门前挂着的长宁侯牌匾被摘下,偌大的门前,只孤零零挂了一块将军府的牌匾。
如今,牌匾前的悬挂的两盏白灯笼随风而摆,很是寂寥。
桥妧枝立在门前,许久没有上前敲门。
“沈郎君,我上次敲门,被阿婆赶了回去。”
她语气并没有责怪谁的意思,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知道她不是故意针对我,她只是怕影响我再嫁。一个云英未嫁的女郎,来给退过婚的郎君送灵,若是被旁人看到,必然会引起非议。”
沈寄时喉结滚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可少女似也没想得到什么回答,说完之后便拾阶而上,轻轻扣动门前的铁环。
等了许久,厚重的大门终于缓缓挪动,打开一条缝隙。
“桥姑娘?”
桥妧枝听到声音,惊讶道:“彭校尉?”
大门立即敞开,漏出青年黝黑的脸,他连忙解释:“这里鲜少有人来,我还以为是长安城哪家店铺前来结账,想不到竟是桥姑娘。”
桥妧枝眉